忽然,一个姓周的八十岁老头,抚摸着教室里破旧的桌子,忽然眼泪水流淌了出来。
李风起看了他一眼。
周老头是部队的老干部,听说是从中将职位退休下来的。这老头一路上不善言辞,也不交流,只知道他姓周。但是李风起对他很有好感。
因为老周气质不俗,但是里边还穿着红色的跨栏背心,背心上好多的虫眼。看样子穿了很多年了。
下河洗澡的时候,李风起看见他的袜子上还有很多的补丁。这老头,很省。但最巅峰,却是从中将的位置上退休的!
听钱海洋偶然说,这个周老,曾经在北方的某个军区里是说一不二的三军主帅……具体是什么职位,没说,钱海洋说‘说不得’。
此时,周老抚摸着那课桌,老泪纵横:
“唉。我是没有想到啊,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艰苦的教育环境……我记得,我小时候在村里上学,也是这样的环境,当时的教书先生说‘男儿就该参军’。我听老师的话去当兵了,也没有忘了学习。”
“现在几十年了……又回到了这里。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城市里,我见过的所有学校都是高高的教学楼,塑胶操场跑道,多媒体教室。万万没想到啊,我现在居然还能见到和我小时候一样的教室。”
周老回头抓着李风起的手,他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李老师啊,辛苦了!”
李风起笑着说:“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周老虎目通红:“看着这些孩子,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就想起了我的老师。人民教师是一个伟大而又神圣的职业,我记得我小时候,我们老师每天也是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来给我们上课。五个人共用一本书。我有一年回去看了,那个老师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听说,他去世前的一个礼拜,还在给学生上课……”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老师了。不为人知,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传递着火光。培养出了一代代的杰出人才,自己却留守在山里一辈子……我很感谢我老师给我教的文化知识,激发了我参军的斗志。但是说来惭愧,我现在甚至已经忘了,他姓啥,他叫啥啊。”
“我只记得他长啥样……”
周老追忆着往事,絮絮叨叨的说着。
李风起没有破坏这情绪,柔声问道:“那他长啥样啊?”
周老抹了一把眼泪,喃喃的说:
“梳了个中分,爱穿皮鞋。夏天的时候就摇着蒲扇,用方言说‘同学们看黑板哈’。冬天的时候穿个军大衣,还是梳中分……他办公室里有个手电筒,他最宝贝了。那是他的命根子。因为他下完课要走夜路回,有个手电筒和没有手电筒不一样……”
李风点头,没有说话。
周老叹口气:“我小时候没觉得他多好,我觉得他烦。下河游泳他来抓,抓住了就打。字写不好也要挨揍。上课的时候坐的不端正,他也要打……后来我明白,我们下河游泳,最担心我们淹死了的除了爹娘,就是他了。”
“字写不好要打,是因为他说字如其人。要板正,要力透纸背。就像是做人,往那儿一杵,人就说一声‘男子汉。’坐不端正就要打,是因为他当过兵,说进了社会里坐不端正,人就说你是二流子……小时候害怕他,烦他,还和同学捉弄他。现在想想啊,哎,要是没他,我们又怎么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