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
“今日散布神恩。”
祭司如此说道,将整袋黑面包全部抛洒出去。
梆硬的黑面包七零八落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沾上了泥土污物。然而跳蚤窝中的男女绝不会在乎食物上沾着的这些污物,一拥而上抢夺着地上的食物。
男人和女人撕打在一起,为了得到面包毫不在乎地攻击着身边的竞争者。
祭司用温和的声音道:“不要争抢,不要伤害他人。”
一个从始至终就没有加入争夺队列的老乞丐看着祭司,在她洁净白皙的脸上看到了温和慈爱,但就是没有看到一丝焦急心痛。
虚伪的祭司。
老乞丐心中如此下定了评价,但也没有觉得这有多么不可思议。拿着食物散布神恩的祭司多的是,不合格的虚伪祭司也多的是。
不过大多祭司都会用柔软的面包向过得更好的人散布神恩,不会像面前这个这么寒酸,还用黑面包。
看衣服像是独灵的祭司……信仰独灵的人不多,寒酸点也不奇怪。
相反,对于他们这些拿不到其他祭司散布的食物的‘跳蚤’们来说,这是件好事。
至少他们终于有了争抢的资格。
那些凭借暴.力抢夺到了面包的人不顾一切地将面包往嘴里塞,有些甚至连石子都没有吐出去。
祭司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一直看到最后一个人把面包吃完。
然后慢慢走过去,将手伸出,“沐浴吾神神恩。”
第一个吃完面包的人咚的一声跪下,将头颅低下,凑到祭司手边。
“沐浴吾神神恩。”
第二个、第三个人也接连跪下。
“沐浴吾神神恩。”
“沐浴吾神神恩。”
“沐浴吾神神恩。”
不同的声音念诵着同一句话,祭司身边很快跪倒了一片。
不知道是否因为饱食,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目光也从凶恶变得无比温和。
像极了他们面前所站立的祭司。
祭司轻笑着向他们行了一礼,迈着轻快的脚步从跳蚤窝离去。她穿过或破旧或整洁的店铺,走过大大小小的街道,回到了神庙。
而接受了她所赐予的‘神恩’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开,他们或者重新窝回阴暗的角落,又或者前去夜里依旧热闹的地带,期望得到一些施舍或酒馆客人不要的残羹冷炙。
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
一切都看上去非常合理。
第二天清早,一名正值中年却头发花白的乞丐从酒馆后街的巷子里走出来,嘴边还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酒渍,有客人打碎了酒瓶,他饮用了碎片里残余的一点酒。
对于客人而言,这是件稍微有点倒霉、但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守着酒馆的乞丐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尝到酒。
他晃了晃脑袋,心里想,这也许是神明赐予的好运。
他昨天得到了祭司赐予的‘神恩’,不是吗?
虽然也不一定就是神明的垂青。
但是也不一定就不是。
“也许我该去礼拜神明……”他喃喃着,舔了舔嘴角的酒渍。“这样的话,没准还能继续这样好运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亮。、
“没错,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没错,我要去拜神!”
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轻快,脸上的笑容无比满足而充实。他穿过街巷,来到距离酒馆最近的神庙。
不像独灵的神庙那样空空荡荡,这座神庙里丝毫不缺前来礼拜神明的信徒。他们大多披着盔甲,佩戴刀剑。就算有轻装而来的,手上也带着因为常年抓握武器而留下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