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珠全身都在哆嗦。
侯曼娥坐在旁边,面无表情。
她的头很胀,识海一抽一抽剧烈地跳疼,像有什么东西在意识中搅动,挣扎着要钻出来
也许是受伤的后遗症。
一道拳头大的血口生生贯穿她的胸腹,白骨和轻微起伏的脏器活生生地露出来,小小的元婴蜷缩在血肉深处虚弱地呼吸,伤口边缘红肿得发黑,鲜血不要钱地涌出来,她捂了捂,鲜血很快染满整条手臂,没什么效果,她便又把手放下来,紧紧攥住赤莲剑。
这是她最后仅有的东西。
白珠珠不想回忆她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个叫罗月的女人,血屠了法宗满门,屠尽了法宗满门——她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
白珠珠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残酷,那么狠毒,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宁愿是在做梦。
她眼眶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红肿酸涩,她用力地呼吸,死死握住还在不断颤抖地手臂。
她的头很晕,她很累,白珠珠能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和意志在崩溃,像被拉扯到超出极限的弹簧,她已经没有调节收缩回原样的力气了。
她死死咬住唇,忍住哭泣的冲动,眼睛红红地问侯曼娥:“你、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你得包扎……”
李曼娥根本懒得理她。
“你得包扎啊。”白珠珠抽噎着说:“你没有丹药吃吗,伤口为什么不愈合,一直流血,这样不行的……”
李曼娥被她念得脑子嗡嗡的,简直想一巴掌糊死她。
但杀个傻子实在是白费力气,李曼娥最后只是冷冷说:“再废话,我就缝上你的嘴。”
白珠珠用袖子抹脸,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倔强地小声说:“你不用吓唬我,刚才是你救了我,否则我随便就被那个女人杀掉了,你缝我的嘴,我也不怕。”
李曼娥看着她倔强含泪的眼睛,沉默了半响,突然轻轻哼笑一声。
“你可以跑了。”李曼娥:“我不抓你了,你跑吧。”
她们还在小瀛洲,白珠珠就坐在她的时空中悬世慈舵的那片地方,但在这个时空,这里没有连云流丽的亭阁楼台,只有满目荒芜的黄沙与嶙峋突兀的峭壁礁石,在幽沉昏暗的天幕下,如无数黑黢狰狞的怪物蛰爬广阔的沙滩上。
魔楼罗月屠了北辰法宗,侯曼娥与罗月一战,伤了她一剑,却也被那个女人差点生掏出元婴捏碎,白珠珠以为侯曼娥会离开东海养伤,但没有,侯曼娥没有跑。
白珠珠当然更不会跑。
“我不走,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东海。”白珠珠蜷起双腿,小孩子一样抱住自己的膝盖,吸着鼻子问她:“你呢?你为什么不跑?”
李曼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不跑,那就安静点。”李曼娥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白珠珠:“看着什么?”
“看这个世界,到底鹿死谁手。”
李曼娥唇边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意味:“这一辈子,再不会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了。”
白珠珠心一缩,下意识往四周望,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人,不约而同往东海汇聚。
穿着各异、拿着各式各样法器的散修。
雍州的龙旗,冀州的列侯军马,禹州的世族盟|军。
她看见缘生音斋的徽纹如弦音逸散,金阳罗堂的旗帜迎风飘展。
天边金光如鳞波闪耀,金甲的大军踏着红蹄蛟马猎猎而来,翻越高山游龙般沿着广袤的东海之畔绵延肃立。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谈,各方势力站在东海周围不同的方向不同的位置,彼此间隔着距离,保持着不约而同的缄默,空气都是压抑的,像暴风雨前让人心惊的沉凝。
白珠珠呆住了。
她看见侯曼娥却不以为奇的模样,只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