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喜弥勒……”
“喜弥勒,你还挣扎什么,这方圆千里都是老子的人,你跑不了的!”
“死猴子,老子劝你早点把东西交出来,老实跪地上求老子,老子行行好说不得给你留条全尸啊哈哈哈。”
邪佞如鬼魅的尖啸在身后穷追不舍,越逼越近。
“呼哧——呼哧——”
喜弥勒大口大口地呼吸,沉重呼吸从他被撕扯开的胸膛脏器里挤出来。
他浑身都是血,已经无法再保持人形,半边露出猿猴的兽类原型,他的脖颈到腹部被一道狭长巨大的爪印撕开,鲜红的脏器露出来,大滩大滩的血随着每一步跑动淌出来,在淤泥中留下一个血脚印。
喜弥勒很想一屁股坐下,可是他不敢停。
自从陛下死后,笼罩整片妖域的血禁轰然湮灭。
妖域的天一夜之间变了。
妖是最冷血残忍的种族,强者为尊的法则代代贯彻,旧王已死,死死压在头顶压了数百年的天空骤然坍塌,所有妖都疯了。
各地蛰伏的大妖像野草一夜之间疯长,暴|乱紧接着爆发,王侯列将分邦割据、彼此碾轧,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是血和被刨了内丹的残骸碎骨,血肉碎在地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碾碎成和泥土一样的颜色。
喜弥勒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从他回到妖域开始,他没有一刻不是在逃命。
他是喜弥勒,是妖主身边最大的狗腿子,所有人都认得他,所有人都想抓他,想知道妖主是怎么死的、想剥干净看他身上有没有妖主留下的珍宝或遗骸,然后刨出他的妖丹,碾碎他的骨头做下酒菜。
所以喜弥勒不敢停下,哪怕他的妖丹已经碎了一半,已经撑不住元婴的修为了,他也不敢停下哪怕喘一口气。
他一停下,就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好在快到了。
喜弥勒听见轻悠的水声,他大喘着气抬头,看见前方出现的河流。
那河流说是河,不如说是江、是一片小海,它宽达数千丈,长度贯穿整片视野,看见头和尾,可它却不似寻常大江大河浩浩荡荡,而是极为安静地流淌,不溅起半点涛浪,哪怕离得这么近,也听不见什么惊涛声,而只能听见轻悠平缓的水声。
它有一个很独特的名字,叫‘忘川’。
传说上古有忘川之水,死者喝了可以忘却前世记忆走入往生,当然这条忘川河和上古忘川之水是没有任何关系,喝了也不能忘却记忆,只能喝到一口掺着土的水。
它只是一条普通的河流,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它流在妖域。
这是妖域境内最大的河流,贯穿全境,繁密的支流蔓延过妖域四方八境。
那个疯女人只说了河流、却没有说什么样的河流能复活陛下,喜弥勒却不敢随便找一条河流。
他想,陛下如果要以魂魄融入妖域,那当然是要找妖域最大的河流,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当然要用最大的江河为陛下复生,哪怕只是多增加记一点点的机会。
看见忘川,喜弥勒昏沉的脑子陡然一清,浑身又像是充满了力量,他扑过去,像一个圆滚滚的球迅速滚下山坡,他手脚并用爬起来,爬到河边几米外一块湿泥处,迅速扒开泥土。
他的一条手臂被咬断了,只剩下一只手,他用那一只手使劲地扒,混着血的湿泥从残缺的指缝漏出去,他终于扒开一个小坑。
天还在飘雪,但雪越来越小了。
喜弥勒把脏兮兮的手伸到嘴里,掏出来一个被血染红的布包,他用仅剩的几根指头拨开布包,露出里面一小块静静躺着的红斑骨节,和一把浸润着鲜血的匕|首。
看见那骨节,喜弥勒眼眶骤然红了,嘴唇哆嗦。
他的陛下,他高高在上从来没低过头的陛下,他那么倨傲强大的陛下,怎么能只剩这么一块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