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厥曾于偏堂大快朵颐,公子卬却饥肠辘辘。他本是包邮区的南方人,素来吃大米。自打穿越以来,从来就没有吃过一顿米饭。
仆人奉上白花花的米饭后,他想也不想就开始动筷子。
三两口,公子卬的牙齿也碰到了硬度截然不同的谷壳。初时以为是沙粒,一见是谷壳,也不大惊小怪。
很多零零后几乎都没有见过谷壳,但是公子卬不然。作为一个标准的九零后,他出生在温州的一个小山村,若不是后来雁荡山旅游的兴起,这里甚至摘不掉贫困的帽子。
小时候,家里积贫,米经常不够吃,冒险猎杀的野生动物就成了额外的粮食。后来山麓竖起了“严禁猎杀野生动物,违者追究法律责任”的警示牌,这里方才升级成为“法内之地”,公子卬一家就不得不开始嚼食米糠、谷壳了。
若非家里人咬咬牙偷渡法国做买卖,雁荡山陆续迎来天南地北的游客,公子卬才不敢想象后来的小康生活。
韩厥大小也是在赵家长大的,虽然是落魄的贵族,却也比一般的平民百姓丰衣足食,米糠和谷壳对他而言和石头、沙砾一般无二。公子卬则不然。
尽管口感不好,不过赵家的厨子好歹有点人性,文火多炖了一阵,把谷壳和米糠稍稍炖软烂了些许。公子卬也不挑,统统大口吃进五脏腑。
韩厥的碗里还白花花的,公子卬这边已然见底了。
赵盾没想到公子卬风卷残云的速度,奇怪地问道:“公子何以食如饕餮,其速若此?”
公子卬抹了抹嘴,不卑不吭道:“卬素来知道,吃饭太快,对肠胃不好,但习惯如此,改不了,见笑见笑。”
穿越以前,公子卬吃饭速度就很快,总想快点吃完刷B站、打游戏,临近毕业,吃饭更快了——这是为了赶实验数据,细嚼慢咽不是咱工科男的做派。
韩厥趁机嘲笑道:“莫非宋室卿大夫不曾吃过梁米?”
公子卬不知道眼前人把他当作最大的情敌,也不恼恨,坦然道:“大米与小米的比价为115比50,我食一米,如夺部下两粟,何其不划算也。故而卬情愿舍弃口腹之欲,而成甲士之广。”
赵盾不禁刮目相看,又问:“秕谷之壳、梁米之糠,难以下咽,何不挑而弃之?”
公子卬回道:“今年宋室连遭兵祸,都城内乱,长狄寇边。”
他不好意思讲公子御之乱是因为自己误杀好人而引起的。这破事烂在肚子里最好。
“卬久在军中。军粮贩运不易,战机转瞬即逝,因此没有条件对粮昧精细加工,故而常有谷壳混杂其间。莫说是谷壳,就连粟中渗入的沙粒,卬也会同军士们一块下咽。”
赵盾正要感概,公子卬却有下文。
“况且米糠、谷壳均是好物,价值颇高,食之于人体有益。”
谷壳和米糠中的胚乳、谷皮、谷胚、糊粉层中富含蛋白质、膳食纤维、维生素B、维生素E、脂肪、碳水和微量元素。米糠、谷壳中的蛋白质含量为14%,远超大米本身的9%,脂肪、维生素B也是好东西,防治脚臭病,还抗饿。
“若军队不吃米糠,很多身强体壮的士兵会因为脚气病而白白减员。”公子卬不好把后世的七大营养素解释给古人听,就简单介绍了一番。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赵盾化身成为好奇宝宝:“米糠、谷壳还有如此妙用?”
“不止于此。”公子卬补充道:“谷壳也是酿酒的佐料之一。
气味正、无霉变、无虫害的金黄色瓣状干燥谷壳,非常适合作糟醅,这样的谷壳用水清蒸一次,抑或是煮沸一次后,能在酿酒过程中调节浓度、吸收酒精、维持浆水、保持酥松、催化发酵。这样酿出来的酒,既能够提升出酒率,又能显著改善酒品。”
韩厥已经悄然挑干净谷壳,阴恻恻出声道:“公子果然是商人之后,对酒如此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