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公孙寿贴心地招待了一顿晚饭,还请公子卬在舍下休憩一夜,甚至提出:“公子可愿女子侍寝?”
公孙寿拍拍手,几个窈窕的姑娘衣着清凉、款款贴上来,定睛一看,却是乡饮酒礼上荡氏倾力培养的专业舞女。
才色双绝,眉黛含春,一如鹧鸪求偶;音色嚅软,辗转娇啼,仿佛百灵鸟的叫唤,饶是一边的荡虺也架不住荷尔蒙爆发,保护欲不可抑制地滋长。
然而公子卬本能地拒绝了,后世二十五年的单身经验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中,他身体微微一颤,仿佛看到了红粉骷髅。
从小,公子卬的班主任就耳提面命:“美色掏空人的心智,从化学的角度审视它,可卡因和美色皆是一丘之貉。科学的研究表明,可卡因会诱发人脑分泌令人兴奋的介质,而美色拥有如出一辙的效用,宛如毒品一般,当这些分泌物,譬如多巴胺传递到大脑中枢,一条崭新的高速公路就被构建出来。
一旦这条高速公路通车,人脑就会被诱导,不断刺激你,再一次接触美色。当你如愿以偿地激活美色带来的欢愉,大脑就能释放出和初次汲取美色时分泌的相同当量的多巴胺。
如此反复,你就成了美色的奴隶。你为之消磨光阴,为之空乏体肤,它把你的蛋白质靡费在洁白的抽纸里,挥霍于硅胶之中,令你的肌肉缺乏睾酮而不能壮硕,令你的大脑缺乏锌素而日渐驽钝。你若为剑客,美色迟滞你拔刀的速度,你若为学者,美色限制你思维的广度。
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溺于美色者,常常不知咽喉已然被扼住,反倒美扼喉者之名为“爱情”。
“那老师你为什么还要娶了师娘呢?”年幼的公子卬曾用稚嫩的声音询问授业恩师。
“哎。”一声叹息,恩师用最沉重的语气回答道,仿佛每一个都逾越千斤:“当年老师懵懂无知,一招不慎,坠入深渊,不可自拔,悔之晚矣。”
他言辞悲怆,谈吐间,辅以捶胸顿足。
“殊不知,男人二十战斗机,不识祸水以为宝,邂逅靶机就是一通齐射;廿五练成歼击机,爱上一个人,倾泻火神炮;三十而立轰炸机,投弹完成即刻返航;五年以后侦察机,老僧入定,光侦察,不射击。
悔不当初,不如权作预警机,美色如狼,一个照面就溜之大吉。
现在我唯恐见到你师娘,权当老妈子、洗碗机。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慎之慎之。
你生得一副好皮囊,警惕班上女同学,殊不闻温柔乡是英雄冢,万万不可堕入早恋的泥潭。”
恩师的一番肺腑之言,仿佛勒石刻字,经年长存方寸之间。公子卬从中小直至大学学府,不曾牵过女子的柔胰,不曾陷入一段情网。在室友体味秋波如水、风花雪月的契机,公子卬埋首穷经,徜徉于浩如烟海的书刊文字,方才一路顺风顺水地迈过研究生的门槛。
如今公孙寿试图引诱他饮鸩吸毒,公子卬是万万不会笑纳的。他诚惶诚恐地推却白捡的温柔乡,令公孙寿不禁高看一眼:“妇女无所幸,其志不在小,这才是英雄气度。”
身畔的荡虺却别有一番看法:“父亲,会不会是因为成公、太子江新丧的缘故,父兄初入棺椁,尸骨未寒,贸贸然饮酒取乐,欢好于红颜美梦,确实是忠臣孝子的大忌。
我观今日乡饮酒礼,公子……”
“嗯?”公孙寿一个不怒自威的眼神横了过来。
荡虺改口道:“师傅都是以茶代酒的。”
公孙寿狠狠地在小儿子的脑壳上敲了一个爆栗:“竖子,哪里晓得什么事?揣摩领导需往深处思索,考察手下才要挖掘人性的恶意。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你懂么?”
公孙寿一甩手,兀自进里屋困觉,只留下小儿子在风中咀嚼教诲。
……
第二天,天蒙蒙亮,公孙寿卯时就起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