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多友愤愤地坐下,拿起自己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狠狠擦了下嘴角,咬牙说了句:“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
“子良,气归气,这话可不好乱讲的。”召伯虎低声劝道。
“子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们父子关系冷淡,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却一直没有疏远我,也没有追问我的身世,你是君子,我敬你。”姬多友另斟了一觞酒,捧到召伯虎面前,后者没有皱一皱眉,一饮而尽。
“好,子穆,你不嫌弃我,我就认你这个朋友了。咱们今夜,敞开了说话,你有什么话便问,我决不隐瞒。”姬多友又自饮了一大口,颇有些醉意:“明日我便回朝歌探母了,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他一掌拍在心口,直直地盯着召伯虎说:“我这心里堵得慌,也只有子穆你能听我诉说一番了。”
这一番话讲得感伤,召伯虎亦是无限离情别绪在心头,这一路之上,姬多友插科打诨,一行人中数他笑得最爽朗,没想到也是自有苦楚在心头。他再次拍了拍姬多友的肩膀:“好兄弟就是要有苦共担,你有何事尽可向我言讲,便是帮不了你,说出来总比闷在你一个人心里强。”
“好!”姬多友受到了鼓励,又猛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在积攒勇气,嗫嚅了两下嘴唇说:“其实,他是不是我父亲,我真的不知道。”
他心虚地抬眼看了下召伯虎,目光触到的眸子清澈如溪,皎洁如山中月,不带一丝纤尘,却也并无惊异或鄙夷之色。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对眼眸,继续讲着:
“我母亲是山戎一个部落酋长之女,在一场卫国军队的战役中,因战败被部落贡献出来送给卫侯,就像鄂姞姑娘一样,是‘贡女’。”
“难怪你如此同情鄂姞,原是想起了伯母。”召伯虎插了句话。
姬多友看着桌上的烛火,目光晶莹而温润,似在回想着很久远的事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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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很美,入宫后很快便得了宠幸,引来无数妒羡。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卫宫中流言纷纷,说她与卫世子有私情。老卫侯知道了,大怒,也不听她争辩,本要赐她自尽,又怕坐实流言于世子名声有损,就另想了个法子处置她。那时父亲------”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权且这么叫着吧!他在宫内是个普通的殿前侍卫,老卫侯随手一指,便把我母亲赐予他为妻。这事本是常有,君侯把身边的宫女妃妾赐予身边人是稀松平常之事。再加上父亲他祖上虽有爵位,属卫侯公室,但他是庶出,得靠自己挣出身功名的。因此,娶妻上也没什么讲究。只是他毕竟在宫中日久,那些流言他也听说了,自然对我母亲就好不到哪儿去。”
召伯虎自斟了一觞酒,陪着姬多友喝着,感叹道:“女子生于这世间,往往不得自主。嫁谁不得自主,嫁后不得自专,伯母便是如此。想来,令慈一生最自在开心的日子便是在山戎部落里的时光吧!”
听了此话,姬多友两眼放光:“子穆,你说的没错。母亲常常对我讲起她在塞外的生活,胡笳,篝火,草原,牧马------听得我无限神往。”攸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还说,死后要我将她送回草原,回归到那片故土芳香的泥土之下。”
他一仰脖子,将壶中剩酒一饮而尽,也就势擦去眼角晶莹的泪珠:“我母亲嫁给我父只八个多月,便生下了我。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也不例外。我记得刚懂事时,想出家门找小伙伴玩,可他们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地骂我是杂种。我还记得,父亲一般不到我母亲房里的,但每次来了便要把她痛打一顿,再揪着领子追问我到底是谁的儿子?是老卫侯的还是卫世子的?”
他已更咽难言,召伯虎也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除了轻拍姬多友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