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口罩,没子弹但能装个样子的银色手枪别在后腰,塑胶手套给李依炜戴了,玄关的供电箱里有检修用的手电筒,正好能在漆黑的路上提供照明。至于其他的,也不必再费心了。
“走吧。”拿好玄关台子上的钥匙,我们便这样出发了。
我们被黑暗一丝一丝地吞噬,自愿落入这鸦雀无声之中,融进了无边无际的黑夜。
手电筒射出的光线被滚滚烟尘阻挡,隐隐约约透露出马路上车道标识的痕迹。
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没有城市的光污染,银河的繁星越发灿烂起来。茂密无边的树林里,柳树在路边静静地垂着死气沉沉的枝条,荫影罩着如生命脉络般分布在生态区中的单行车道。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前方有着点点光芒。我大喜,对李依炜说:“看前面,找到了!”
运气实在太好,看来小路还没出来多久,就让我们赶到了。
两人拔腿追赶,手电筒的光柱也随着步伐摇摆。
等等,距离越来越近,那人也注意到我们,扭头向这边望。熟悉的健壮身姿,防水反光夹克和后背上挂着的长步枪。
“他不是小路啊。”李依炜在我身旁暗暗自语。
对方身上的反光背心在手电的照耀下反射出几个字——“森林警察”。
“森林警察,没事,问问他有没有线索。”
生态区近几年的偷砍偷伐现象格外严重,再加上私自开发楼盘的丑闻曝光后,环保局意识到这支伸向生态区的魔爪已经越来越胆大妄为。因此,在环保局和内务部的联合要求下,对生态区建立了更为严格的巡林机制。但这样子的局面并不完全是巡视可以解决的,调查也相当重要。游客的野游,贩卖木头的消息,哪些人参与过滥砍滥伐的团伙,这些情报都是由他们收集,上交到环保局和警察署。
所以,森林警察并不是单纯的守林人或者巡逻员,而是内务部和环保局安插在警察署的干员,他们虽然是内务部的普通干员,但相比警察署里的普通警察,各方面的素质和水平都是要强上许多的。
我们一步一步地靠近,尽管那人带着口罩和帽子,我还是通过他高大的身材和结实的手臂认出了这一熟人:“忠哥?”
忠哥是我爸过去的同事,当年一起参加了内务部的选拔,据说是退伍军人,不过他要比我爸年轻几岁,所以我们关系并不那么严肃,也许是岁数相差不大,他和我总很聊得来。而如今,不知道为何他被调配到森林警察的岗位,但对此他也不是很在意。有他在生态区工作,我爸也很放心地把我安排到那套公有财产的别墅去独自生活。
他也认出了我:“你怎么还在这?赶快到城里去!”
我没深究他这句话,直奔着我自己的目的:“你有没有见到有个人从这里出去?”
“有的是。我已经数不清遇到多少人了!你们尽快到城里去,这里很危险!”忠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向城市的方向推。
“城市更危险!我就是从那出来的!”
“军队已经接管了!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忠哥一向靠谱,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再多的话可以反驳了。
“那你呢?”
“我继续找找有没有像你这样的倒霉蛋还待在这里!”
我还想问问他别的事,不过他已经不耐烦了:“赶紧去吧,赶紧赶紧,带着你的小女友赶紧......”
经历了这样令人疲惫的一天和满城的血腥,我已经有气无力,心里再无其他波动,拉着李依炜离开了。
四周静得连草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只剩下我和李依炜脚步声。气氛有些尴尬,李依炜似乎羞于忠哥刚刚那句调侃,像迟到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进教室的小孩。
不知走了多久,两边的树木变得稀疏,视野也变得开阔,从树木的笼罩变成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