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落入海中,留一片云霞于天际。
慕白蘞和容瑾在海上飘荡了大半日,举目而望,身周尽是一片汪洋,连座海岛都瞧不见。
看来,天黑前是找不到落脚的陆地了,他们极有可能在海上飘一夜。慕白蘞在心底叹了口气。
以前在昆仑,她与容瑾也时常一起,但那时要学古语,又有慕深和言疏桐时不时出现,倒是不曾觉得有异。可现在,茫茫大海,只有他俩相对,慕白蘞忽而就觉得很不自在,再加上脑子里还时不时想起方才被占便宜的场景,她顿觉更不自在了。
她偷偷瞄一眼容瑾,此时的容瑾专心架着小船,并没有讲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慕白蘞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庆幸此时的容瑾背对自己,并没有看到她的异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慕白蘞转而望着幽绿色海水。
最后一道霞光照射在水面,闪着粼粼橘色碎屑。偶有一条海鱼跃出来,鳞片反射那道光,刹那迷人眼。
一切都很宁静,那一声声海浪,和归巢的海鸥鸣叫,衬得这一方天地更为安静。
慕白蘞幻想着大海深处游来一条漂亮的鲛人,或者突然一条凶狠的大鱼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咬断他们的小船。这些莫名其妙的想象,原是为了掩去心底不可名状的情绪,然而方神游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看向容瑾。
天边的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一袭白衣随风而动,宛若天神一般。这一看,她便看住了,久久不曾移开视线,直到“咕噜噜”一声,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容瑾终于回头去看慕白蘞,正撞见她还未收回去的目光。
慕白蘞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闪过仓皇之色,随即讪然一笑:“我饿了!”说着,她手伸向干粮袋子,顺手摸了一个东西就往嘴里塞。
咔擦!
慕白蘞疼得龇牙咧嘴,觉得自己一整口牙都要碎了。
容瑾嘴角的弧度咧得很大,正当他准备笑出声时,他眼角余光扫到被慕白蘞从嘴边拿来的物体,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只见他翡翠色眼睛中忽而涌现出紧张,修长的手迅速伸出,将那东西夺了过来。
虽然容瑾动作很快,但并不妨碍慕白蘞看清楚那东西。
那是一枚长条状的青田石印章,温润的天青色石料顶微雕一株枝繁叶茂的桃树,树根盘绕,交错着延伸至底部。底部阴刻三个字——安国侯,用的乃是秦国文字。
安国侯?!
慕白蘞目瞪口呆:“你……你……”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她如此神情,容瑾自然知道她看清了印章。
虽然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既然看到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容瑾这么一想便也释怀了,眼中的懊恼之色褪去,恢复了常态:“我如何?”
“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
“……”容瑾愕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慕白蘞来说,容瑾身份向来是个谜。她猜测过他可能是秦国某个吃闲饭的封君。毕竟,这容瑾三天两头都呆在昆仑,时不时还周游列国,看上哪块地就在哪块地上建个落英楼,看上去非常空闲。
但她从没想过,他竟是安国侯。安国侯是谁?那是秦国的顶梁柱,曾挽救秦国于危难,击退楚、齐、燕三国联军。当年威名赫赫的昭明太子便是命陨他之手。
在她印象中,安国侯与昭明太子是同一时代的人,年龄就算不比昭明太子大,也不会小很多。到了现在,安国侯也该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所以,她从未把容瑾往安国侯身上想过。
“我几时年龄大了?”容瑾又好气又好笑,“我究竟多大,这世上没有谁比你更清楚。”
容瑾这么一说,慕白蘞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她与容瑾的初次相遇,是在天权峰下防风宫。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