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君端详着受伤的玉石,脂白玉料周围一圈红色,弯弯扭扭形成了那句谶言,笔画间犹能看出雕凿的痕迹。
显然,这是有意为之的。他不动声色捏紧了那块玉石,掌下微微用力。
内侍看到玉石周围的红色石料簌簌落了下来。
随后,广安君又将那玉石重新放回了托盘之上,重新递给了内侍:“公公,你再仔细看看。”
那玉石上的字自然已经没有了。
内侍是聪明人,自然领会了广安君的意思。他佯装仔细辨认那字,而后尴尬笑了笑:“眼拙眼拙,老眼昏花。这玉石上真真切切写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话音方落,他高捧着玉石,朝天子跪了下来,高声道:“天佑我周,千秋万代!”
端木见渊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摆摆手,示意内侍带着玉石退下。末了,朝广安君看去一眼。他眼中紫光浮动,
在座诸侯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是给面子地打哈哈,将此事揭了过去。
广安君心思灵透,自然知道,这玉石不过一个开始。
当夜,天权宫又出刺客,禁卫军追到了他下榻之处。一番搜寻,并未寻到刺客踪影。领头的将军告罪一声,便带着手下去了别处搜查。
广安君合上房门,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房梁处:“出来吧。”
一身宫婢打扮的元天颖翩然而下,轻盈若蝶。她嘴角噙着笑容,耳尖红宝石反射烛火光芒,红得剔透:“这天权宫的守卫还及不上广安君的耳聪目明。”
广安君笑了笑:“许是姑娘买通了那些守卫呢?先是玉石留谶言,再是不明刺客消失在我下榻之处,这两桩事不都是为了挑拨我与陛下吗?”元天颖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很明白。
“而今列国相互制衡,已是数十年未有战事。姑娘何必要破坏这平衡?”广安君为元天颖斟了一盏茶,请她落座,“广陵长公主罪不致死,可已成事实,姑娘何不放下呢?公主府死的仅是一府之人,天下大乱,死的却是千千万万人。”
“我不似广安君那般有大我,广陵和整个巫族就是我的全部,其他那些蝼蚁苍生于我有何关系?我不会让广陵的血白流,更不会让我巫族列祖列宗泉下死不瞑目。”元天颖虽然仍在笑,却极为冰冷,“而且,我本就喜欢打破规则。”
元天颖坐在广安君对面,讲起了童年时的一段往事。
她、广陵、傅青阳还有端木见渊皆在国师座下修学。彼时,年纪尚小,时不时会相互闹脾气吵架。一旦吵架,广陵和傅青阳抱作一团,而她与端木见渊联合,两两对峙。每次的结果都是谁也没吵赢谁,闹腾一顿又玩在一起。
然而有一天,元天颖觉得每次吵架都是这一个模式,循环往复,有些无趣。她就想着,是不是该变一变,让结果变得不同些。
一次,广陵和端木见渊因为女帝宠谁多一点又吵了起来。她想着,机会来了。这次她没跟端木见渊一条战线,而是毅然加入了广陵、傅青阳的组合。从之前的二对二,变成了三对一。自然,端木见渊输了。
“列国之平衡,正如当初我们四人。这个平稳看似安稳了许多年,但实际上却最最不稳定,只要一个变了,那整个格局就会完全不同。而这个变数,随时都会发生,齐国、楚国、燕国,或者你们秦国。”元天颖将手边茶盏移到了广安君身前,“君,可愿喝这第一杯乱世之茶?”
广安君将那茶杯移了移,却问了一个其他问题:“当时,我兄长呢?”
元天颖一愣,想起流顺之那张冷峻的脸。
“他长我们不少年纪,自是瞧不上我们这样小打小闹的。倒是有一次,闹得凶了些,他提着那杆藏锋把我们都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我们就消停了。”元天颖忽的笑了出来,“流顺之这人,怕麻烦,做事讲究一击即中。宫里上下都没能拿我们怎么样,倒是他一下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