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依小山所指的方向,明霞其实并没有看到阿佘族人居住的房屋,只有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树林带给明霞很熟悉的感觉。
她稍一回想,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阿依小山在铁屋村旁边那片苦梨果林。
再细看旁边的高壮树木,可不就是放大版的苦梨树吗?
阿依小山那片苦梨林种植的时间短,树形低矮,主干较细,树冠也小了许多,而面前的这片果树林子,每一棵都是一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站在树底下仰头,稀只有稀少的阳光能透过树顶落到地面上。
与明霞印象中专业果树园不同,阿佘族这里的梨树,没有经过刻意修剪控制树形,而是任其自然生长。梨树是高大的乔木,不进行控制,树高能达到十多米。
每一棵树,伫立在山岭上,就像一位沉默的擎天战士,古朴的树干中透着苍凉的印记。
与这里真正遮天蔽日的果树林子相比,阿依小山的那片小林子,只能算是一把崭新崭新的遮阳伞。
“这是苦梨树吧?这都有多少年了?”作为一名景观设计师,明霞站在远处凝视着这堪称宏伟的苦梨树林,忍不住心潮澎湃,出声询问站在身边的阿依小山。
“越往里走,苦梨树的年龄越大。”从阿依小山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很喜欢明霞提出的这个问题,她牵起明霞的手,微微粗糙的手心干燥而温热,她们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的阿爸,我的阿爷,我阿爷的阿爸,我阿爷的阿爷,我的祖祖辈辈,每一年都在培育苦梨树苗,每一年都在种苦梨树,最老的苦梨树在寨子的中心,寨子里的老人说,那是棵苦梨树是千年前阿佘族的祖辈战乱迁徙到山里时,种下的第一批苦梨树,现在只剩下这一棵了。”
明霞刚想说普通的梨树寿命只有二三十年,少数能活百八十年,不可能活上千年。
但话没说出口,她又想起,此地已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苦梨树也不一定是她熟悉的梨树了。
阿依小山不知道身边明霞的心理变化,她继续说着自己族里的传说。
“那是我们寨子最老的一棵苦梨树,它年龄太大了,每年只能采摘到百余斤的苦梨果,但是,这些苦梨果的药效,比其他苦梨树都要好。这些苦梨果树制作的苦梨膏,是最珍贵的。”
明霞听着阿依小山的描述,跟着她的脚步,走过一条条地面树根盘曲嶙峋的小路。
阿佘族的寨子就在山中,但想找到它,可比普通山民的住处难多了。他们寨子外面,是一层一层的苦梨树,种植的位置让明霞有说不出的奇怪,还有大量喜阴灌木藤草分布在树林里。
阿依小山在铁屋村的苦梨树林尚小,走在树林中,已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这座更庞大的苦梨树林,越往深处走去,越觉得仿佛迷踪难觅,进入一个世界。
让明霞更觉得新奇的是,这片林子里,两棵苍劲的苦梨树树干之间,会有一扇木头和竹片修建而成的栅栏门,每一扇栅栏门都有四五米高,门上有小门。
阿依小山走到这些栅栏门前面时,就会从身侧的布兜子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片,对着小门摆弄两下,然后才打开小门,让她们走进去,又摆弄了几下,再关好门。
这样的木栅栏门并不止一个,越往里走,木栅栏上的木色越深沉,年岁也更就悠远。
明霞一边走一边数,直到穿过第七个这样的木栅栏门,她侧首看向旁边已成暗红的木栅栏门的木头柱子,那不知多少年月风吹雨打留下的温润色泽,衬着流畅如细雨般的木纹,是任何新鲜木料都无法媲美的沉淀。
穿过这扇木门之后,明霞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头顶上落下来。
“阿姑……”除了第一声叫唤听得出点儿意思,后面一连叽哩哇啦的语言。
明霞跟着阿依小山仰起头,往树上看去,高高的树枝上,几张稚嫩黝黑的小脸笑嘻嘻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