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子豪所认为的一样,路老不但本身其貌不扬,再加上那一身的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个老农民。
虽说老干部们的作风大多比较质朴,但他这么一身过来……
要不是因为梁家伟早就在疗养所外头等着,路老怕是连门都进不来,更别说是跟叶老爷子一起喝酒了。
对于这些细节,叶老爷子自然是不关心的。
人未到,食堂便已经送来了好酒好菜。
人到落座,二人便开始边喝边聊,没过几分钟就已经超过了医生给叶老爷子规定的个把月的酒量。
要是往常,梁家伟怕是早就掀了桌子。
但今儿他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毕竟作为生活秘书,关注老干部身体健康虽说是重中之重,但也不能完全没有半点眼力劲。
什么时候该为了老干部的健康寸土必争,毫不相让,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家伟心里清楚的很。
叶老爷子和路老爷子所聊的话题和以往一般无二,大多都是年轻时的戎马岁月。
只不过相比曾经更侧重于戎马岁月中的趣事苦中作乐,今儿叶老爷子的话题明显更侧重于曾经艰苦的部分……
比如某年困难,就连树叶都得先让给老百姓摘,自己带头吃草根,木头碎,吃的浑身浮肿不说,上大号都得用手抠,比如某年某月被包围,自己亲率警卫班断后,即便弹尽粮绝搬起石头砸,都是等大部队全都撤了自己才撤……
又比如某年身负重伤,本来自己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那伤口直到现在,每逢吹风下雨都疼的钻心一类。
听着这些,路老全程沉默,只是偶尔举杯。
“这辈子,我是刀里刀里来,火里火里去,即便是天大的危险,那都没皱过半下眉头!”
“就算受再多的苦,受再重的伤,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想求什么!”
干了杯酒之后,叶老爷子眼圈通红的道:“我现在就是想给儿孙们留口饭吃,就这么点私心——老路你说我有错吗?”
来之前,路老就已经猜到叶老爷子想说什么。
现在又经过这么多的铺垫,所以路老也不想装傻,叹气道:“要说没错其实也的确没错,毕竟为人父母,可要说错——当年咱们的那些同志,多少人如草般的就没了,很多人甚至连个名字,连个坟堆都没有,就更别说是给儿孙留点啥了……”
叶老爷子闷声道:“这话,是那老哥儿几个让你说给我听的?”
“我就是说这么个理!”
路老不置可否的道:“有时候我真是觉得儿孙就该自有儿孙福,咱们这把年纪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时候到了就两腿一蹬别想太多——毕竟咱们当年草根树皮的都过来了,就不信咱们这些儿孙后代真能到没饭吃过不下去的地步?”
“看来我这觉悟,的确是跟你没法比啊!”
叶老爷子闻言苦笑,然后才道:“你说我要是真想给子豪他们留口饭吃,这事该咋整?难不成他们老哥儿几个真就忍心不顾几十年的交情,把我这姓叶的往死里整?”
“要仅仅是你,可能不至于!”
“但你也知道你不仅仅是你,更因为你这杆旗——你要是带了头却不处理,我怕后续不好收场……”
路老道:“所以老叶啊,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毕竟老哥儿几个枪林弹雨的才到这把年纪,为这事伤和气,不值当,对吧?”
“要我们叶家也跟你们路家一样,就那么几张嘴,倒是好说!”
叶老爷子苦笑道:“可我叶家堂的表的,几百口子人啊……”
“有饭吃就行了,干嘛就非得想着好吃的自己全给吃了,非得把手伸的那么长?”
出得门来,路老长叹,回头看向叶子豪道:“回去好好劝劝你爷爷吧,让他别犯糊涂,毕竟不说国有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