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今年快五十了,越发的感觉力不从心。
但是从辅政大臣的角度来看,他其实十分年轻,不到五十,几乎做到了一朝宰辅,这在中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从外貌来看,却让人不得不沮丧,他现在连老年斑都有了。
先皇交给自己的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以至于他现在开始弯腰驼背,若不是直意站直身躯,他现在就像是个蜷曲的驼子。
而眼前这个只有十余随的皇帝,索尼心中只有同情。
他一把年纪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哪怕是死了,也可以为国尽忠,轰轰烈烈。
可是皇帝呢?他还小啊,从里到外都透漏出一股天真。
他将来的路还很长,但是他该怎么走啊!
按照满洲人自己的习俗,如果顺治再大几岁,可以起马作战,从满洲人眼里,他就是成年了。
作为皇帝,可以披挂上战场,通过战争来培植自己的威信,将权力再次从旗主手中夺过来——应该比先帝时候更简单些,到底先帝给福临留下了两黄旗精锐。
然而现实是福临只有十一岁,甚至连上马都得踩着阿哈的背脊,更别说行军打仗了。三年之后,就算明军没有打过来,羽翼丰满的八旗旗主也不会让手中的权力再次被人夺走。
想到这里,索尼又为多尔衮感到不值。
如果多尔衮不是在辽西走廊丢了自己的主力牛录,也不至于衰弱得放弃皇权。正是因为多尔衮对皇位死心,转而经营自己的私旗,年轻的清国朝廷才会这么快地分裂。
“皇上可还记得老奴曾与皇上说过?当年萨尔浒之时,明国兵马何其之强?四十万大军来攻我大清!其时我大清不过占据建州左近贫瘠之地,朝不保夕,哪里想过能敌明军大队兵马?
“然而,萨尔浒一战击溃尼堪数十万人!竟能独占辽中。此战之后,辽沈亦是坚城深壕,想来只怕是万难攻克。谁知老汗一日间便攻入沈阳,次曰便攻下辽阳。辽东七十余堡望风而降,如此岂是人力所能为之?实在是天意眷佑!”索尼说得兴起,自己都激昂起来。
福临却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再次回到刚才的问题:“那,明军会打过来么?”
索尼顿时有些无趣。只得道:“如今就看我大军能否将尼堪堵在海州了。”
福临大约知道海州的位置,距离沈阳也不算太远。之前他两次都走了沈阳海州一线,快则三日,慢则五日,若是按照明军的行军速度,恐怕还要更快。
“明军到海州还有多远?”福临又问道。
索尼磕了个头。没有答复。
也不远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回捷报,看来辽西辽南两个方向的明军都没有被击退。
这种局面只能怪多尔衮,擅自集结大兵挑衅明军,典型的饮鸩止渴,非智者所为。
“索尼巴克什。”福临的声音更低了,“如果朕不当皇帝了,他们是不是就不来了?”
索尼心中一转,已经知道了宫中的意思。定然是那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与人讨论过逊位求和的
问题,传到了少年皇帝耳中。
“皇上,其实有些事……我大清与明朝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索尼缓缓道:“当年老汗时候,恩养辽地汉民三四百万之多。但这些汉民不知感恩。反与我满洲为敌。老汗便将他们依律问罪……”
福临打断道:“鳌拜与朕说过,是我满洲将这些尼堪尽数杀了,所以辽地才能为我满洲所有。”
索尼又磕了个头,心中暗道:这鳌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人的事有何好宣扬的!只想着杀人的时候畅快,殊不知皆是我等日后的血债!
“索尼巴克什,朕倒觉得,若是汉人们都不喜欢归我们管,我们走便是了……”福临又道。
索尼苦笑:“皇上,咱们原本就是从极北苦寒之地走来的,难道再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