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浙江、南直、福建,哪省没有乱民从贼?只是因为声势不大,也就数千上万人的规模,与闯、献、虏动辄数十万众相比不值一提,竟然被人无视了。
此番黟县生的奴变,只是在“三贼”败落之后掀起了又一番大动作,这才能够直达天听,传到徐梁面前。
黟县知县在这封通报中只强调了这些“逆仆”如何凌辱其主,掠夺其财,索要奴契,对于奴变的成因也只说“其奴素黠”。
“田主德不我顾啊……”徐梁指着碑上文字:
“正因为是无德不顾,所以才有太祖高皇帝龙起临濠。地方官吏庸蠹无能,主家不知好德,这是要逼得大明改朝换代?徐敬业,派人去黟县……”
梁子墦此刻并未随驾,而是在后面督察《宗族法(草案)》落实情况。拿到皇帝差遣之后,星夜赶路,前往凤阳与新二师派遣部队汇合。他在路上还在想,这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留在京师,如此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就没了。
作为一个久在江湖的老油条,梁子墦对于自己弭平奴变没有丝毫担忧。他早就听说过徽州那地方民风彪悍,百姓不读书,多是经商致富。致富之后自然要蓄养奴婢仆僮。而这些人实则是一夜暴富,没有诗礼之家的底蕴在,蓄养奴仆就如沐猴而冠,丝毫不将这些奴仆当人看待。
若真说起蓄奴之风盛行,江南、浙江才是位。一者功勋之家多,二者官宦之家多,三者富豪之家多……为何那边没有奴变,偏偏徽州奴变?这岂不正是说明徽商不会做人么!
梁子墦心中这么想着,却并不恨那些徽商凌虐奴婢,只是为自己得了这么个出头的机会而高兴。
他却不知道,早在崇祯七年,桐城就爆过奴变,打的是“代皇执法”旗号,后来被地方官府剿平。
十多年光鹰过去,当年奴变的幸存者犹在壮年,尚未老去,听闻黟县又起奴变,感叹自己这奴籍不得撤销,而天下同苦之人何止百十万!
正所谓一呼百应,他们再次号召故旧,联络乡党,裂裳为旗,断梢为刃,群起前往主家索要身契,不给者便当众打杀。有奴仆不愿离主家而去的,众奴也将之杀死,分尸泄恨。
此风一起又何止桐城有变,从黟县往东,扰得南直、浙江受苦之奴纷纷起事;往西,则有湖北、江西一众大家奴仆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