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正厅中,此时显得一片寂静。
林晧然捏着茶盏子,慢悠悠地泼动冒着热气的茶水,显得神态自若地询问道:“元辅大人,不知徐侍郎弹劾你什么罪状呢?”
这……
李春芳、郭朴和陈以勤知道林晧然是要揭徐阶的伤疤,只是三个同样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却是纷纷扭头望向徐阶。
虽然他们对徐陟上疏弹劾自己亲哥哥徐阶的做法极度震惊,却是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仇怨致使徐陟要弹劾自己的首辅哥哥,但既然徐陟现在已经将奏疏递了上来,自然是有其缘因和指控罪名才算合理。
徐阶已经将奏疏的内容全部看完,先是不爽地瞪了一眼林晧然,这才狠下心来回应道:“徐陟弹劾老夫为了贤名而屡番打压于他、当年有不敬父母之举和徐琨、徐瑛打着我的旗号在家乡为恶甚多!”
出于避讳的缘故,虽然四弟徐陟于嘉靖二十六年考取二甲进士的功名,但自己一直让徐陟远离朝堂,让弟弟在南京养老且便于照拂家里。
只是不曾想,这个弟弟还是被权力所惑。徐陟显然是不甘心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更不愿意为他这个哥哥做政治的牺牲品,而是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现如今,徐陟面对着吏部的差等考评,竟然给自己这个哥哥罗列了三条罪状,简直是想要将置他这个哥哥于死地。
啊?
李春芳、郭朴和陈以勤竟然被罗列了三宗罪,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这真是一对亲兄弟吗?
徐阶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却是扭头望向悠哉悠哉的林晧然厉声质问道:“林阁老,此次分明是朱衡给徐陟差等考评,可是你在背后搞小动作?”
这却不是无端猜测。南京和北京相距几千里,书信往来历来不易,亦是为何南京官员地位远远不及北京的原因。
一些在北京官员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南京那边却是要月余才能知晓,而且还不能保证消息的准确性。
徐陟的这次弹劾似乎存在着认知上的误会,明显错误地认为是自己掌控下的吏部给他差等考评,却不知吏部其实是被林晧然所主导。
如果自己那个一直野心勃勃的弟弟接到这么一条错误的信息,像宣传是张居正出任吏部尚书并给予他差等考评,又受到旁人的蛊惑,还真可能愤而上疏弹劾于自己。
正是如此,这个事情已然是有人在南京做了一场精妙的布局,而最有可能之人自然是这位三步一算林若愚。
咦?
李春芳和陈以勤听到徐阶的这个质问和怀疑,显是有所怀疑地扭头望向林晧然,只是他们很快就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毕竟京城跟南京相距甚远,这个事情既要把握好时机,还要把握住到徐陟的不甘的心态,更要在恰当的时机释放出假消息并蛊惑徐陟,其中操作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正是如此,哪怕林晧然再如何擅于谋算,再如何的计深似海,恐怕亦是无法操纵南京完成这一场布局。
“元辅大人,下官不知你此言是何意?你弟弟上疏弹劾于你,此事与我有何干系?难不成我还能指使得了你弟弟上疏弹劾你?”林晧然轻呷一口茶水,却是嘲讽地反问道。
徐阶却是认定此事跟林晧然脱不了关系,便是指出其中的破绽道:“徐陟在奏疏中弹劾老夫为了贤名屡番打压于他,更是为此次差等考评而自辩,分明是他误信老夫默许吏部给予他差等考评,甚至误以为此事出自于老夫的授意!”
李春芳和陈以勤听到这个分析,亦是重新怀疑地望向林晧然。
如果是张居正接任吏部尚书而给徐陟差等考评,徐陟很可能愤而上疏弹劾自己亲哥哥徐陟,但现任吏部尚书朱衡是林晧然的人,徐陟按说不该迁怒于自家哥哥。
“元辅大人,吏部的考评都是经由内阁同意,这才进行百官公示,此事怎么能说跟元辅大人无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