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目前实行的是盐引法,或称拆色法。朝廷每年发行规定数量的盐引给盐商,盐商在交付相应的银两,即可凭盐引到盐场提取相应的食盐。
由于食盐是一门垄断的买卖,且朝廷的定价实则很低,另外很多盐商群体早就有了完善的销售网络,故而每年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朝廷购买盐引,哪怕二手盐引亦是抢着要。
在有关利益群体的操纵之下,哪怕有关官员明知盐引是抢手货,他们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将这些盐引给了大盐商、勋贵或关系户。
今年自然不例外!虽然去年的盐商叫苦连天,但到朝廷发行今年的盐引之时,那帮大盐商、勋贵或关系户给抢购一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粤盐却没有继续这种欺瞒朝廷而攫取利益的游戏,直接抛弃了有巨大寻租空间的盐引法,转而改用了票盐法。
正是如此,粤盐的盐税收入骤然减少,并不是林晧然或吴山并没有向粤盐盐税伸手,而是盐法所改变带来的一些动荡。
严讷深知票盐法可能撕开盐引法丑陋面目,当即抓住关键点地询问道:“元辅大人,他们盐引……不,他们盐票的价格如何?”
假如粤盐的盐场生产的食盐跟去年持平,那么价格越高,相对应的盐税收入便会提高。如果价格降低,则盐税收入则减少。
“价格并没有变!”徐阶轻轻地摇头,正当严讷暗吐一口浊气之时,徐阶却是接着说道:“虽然价格不变,但粤盐捆绑了一张优先提盐票,规定凭此票盐场最长不得超过三十日给付食盐,对盐场的负责人设有考核指标,而此票的售价是盐票的三成。”
“不会有人愿意掏钱买这个东西吧?”徐璠忍不住插嘴道。
徐阶睥了儿子一眼,显得没好气地说出一个事实道:“上个月广东盐课提举司抛出二十万盐票和六万优先提盐票,当日便销售一空!”
严讷听到这个情况,心里却是暗叹了一声。
按着先前的盐引法,很多盐商为了得到盐引便需要多付一些银两,到盐场提盐又要进行贿赂,甚至运盐通关还要进行打点,实则付出极大的行贿成本。
对于那些中小盐商而言,别说仅仅提高三成,哪怕是提高一倍,只要不再对他们进行卡要或拖延,他们的买卖都是值得的。
在粤盐屡屡为朝廷创造盐税收入的时候,肩负大明盐税大半收入的淮盐却因为提高一百万两盐税而叫苦连天,仅实行一年便恢复了旧例。
亦无怪乎,皇上在得知粤盐的盐税收入只有二十万两的时候,并没有追究吴山,反而将他捧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徐璠心里还是有着诸多的不解,便又是困惑地询问道:“纵使加上六万优先提盐票,那粤盐收入总共不过二十六万两,不还是比去年少吗?”
徐阶则是闭了闭眼睛,严讷看着徐阶不吭声,便是好心肠地解惑道:“徐公子,去年是全年的盐引,而这仅是一部份的盐票,却不能这般比较!”
很多时候,误会便是这般产生的。
由于盐引都是抢手盐,且一手价格是稳赚不赔,故而年初便能将全年盐引销售一空。当徐阶安插在户部的眼线看到粤盐不清不楚的数据,便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粤盐全年的盐税收入。
徐璠的嘴巴微微地张开,总算是理清了这个认知错误,却又如同好奇宝宝般追问道:“为何他们只卖二十万盐票,而不是全部出售呢?”
徐阶的心终究是肉长的,便是有意教导儿子道:“这便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一来,事情出了差池,还有回旋的余地;二来,他们既然许诺提盐时效,则要给盐场留下足够的时间产盐时间。最为重要的是,等试销的结果出来后,他们便能够上禀皇上。若是皇上反对,他们随时能够中止票盐法;如果皇上支持,他们则随时可以推出下一批!”
徐璠的脸上露出凝重之后,轻轻地点头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