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长官得到这一个批复,潘恩自然是心情舒畅,蔡云程和万采顿时是慌了神。
量刑的重与轻,从来都没有一个绝对标准的尺度。有人贪墨只是罚俸了事,有人贪墨却要掉脑袋,一切都掌握在执法者手里,现在完全取决于皇上的意志。
当下皇上直接批复说太轻,这其实既是好事亦是坏事。
好事则皇上没有指责三法司“放纵”严世蕃,但坏事却是对于削为民籍的判决感到不满,要对严世蕃进行更重的处罚。
只是更重究竟是多重?是不是要严世蕃丢脑袋才算完事?
谁心里都没有底。这亦是为何官员喜欢巴结皇上身边的红人,能够揣测清楚皇上的心思,对于官员实在太重要了。
蔡云程和万采倒是深得官场真谛,自然不会擅作主张,而是选择分头行事。蔡云程去找了严嵩问策,而万采则去见了严世蕃。
严世蕃住进大理寺的牢房,享受着最优等的待遇。那一间最好的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有全新的被褥和桌椅,还有一道亮光刚好落在牢中。
只是再如何干净的牢房,对于过惯肉林酒池生活的人而言,都算是一种生活上的折磨。
严世蕃穿着一套干净的孝服,正坐在床头背靠着墙,望着那个透进阳光的墙洞出神。仅是数日功夫,他仿佛变瘦了一些。
万采“躲”了严世蕃数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脸上亦是难掩尴尬和害怕。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严世蕃被关在大理寺大牢,但并非是他下令将人抓进来的。
在屏退了狱卒后,他已然没有半点大理寺卿的威风劲,正一手提起一个丰盛的食篮子一手提着一坛子好酒,显得小心翼翼地走进牢房中。
在经过刚开始时的狂躁后,严世蕃亦是慢慢地安静下来,亦是明白了一点东西,看着万采进来,并没有勃然大怒。
还没等万采见礼,严世蕃便是淡淡地说道:“你跟蔡亨之不该听我爹的!虽然眼下牺牲我严东楼,确实能保全大伙,但这朝堂历来都是党同伐异。像你们几个身居重职的,别说撑到明年京察,恐怕今年便被徐阶那老货一一收拾了!”
严世蕃虽然狂妄自大,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眼光亦要比大多数人看得长远。
“下官这些天细思一番,亦是感到后悔了,当初应该听您的!”万采已经做好被严世蕃责骂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遇上了严世蕃的肺腑之言,亦是懊悔地将心里话说出来道。
这并非妄言,在将严世蕃定罪并上呈皇上的时候,他亦是开始考虑日后如何,却发现事情确实不容乐观。
虽然这一次牺牲严世蕃,确实能够挺过这个难关,但接下来的处境却极为不佳。倒不如帮着严世蕃进行无罪申诉,没准还想换取一线生机。
严世蕃却是翻一个白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便是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你们给我定了什么罪?”
万采表情顿时显得尴尬,小心翼翼地拱手答道:“回小阁老的话!藩子仁(藩恩的字)提议对您定罪公款私挪,前后共计从工部支用八百两用到潇湘楼的花销上!”
“八百两?”严世蕃听到这个数目当即自嘲一笑,但深知这事无关乎于金额,显得放心地询问道:“那你们给我拟定了什么罪呢?事情落定了吧?”
“我们三法司将您定罪为罢去官身,遣返原籍!”万采停顿了一下,又是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只是刚刚得到回文,圣上朱批:太轻”。
“太轻?当真是卸磨杀驴,无情无义!若非我父子这些年替他挡着,凭着他做的那些暴戾之事,他的日子能有如此惬意?”严世蕃被是被踩了尾巴般,当即便大声地指责道。
万采警惕了望了一眼门前,显得担忧地提醒道:“小阁老,慎言!”
严世蕃望了一眼门前,亦是知晓这里不是口无遮拦的地方,微微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