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书房的灯火亮了起来。
徐阶这些时日一直留宿于西苑,只是今天却很早就返回家里。吃过晚饭后,他跟着陈伯仁进行了会面,便一个人到书房翻起了《资治通鉴》。
虽然他担任翰林编修的时候,便被无情地外放离开翰林院,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词臣。不论是外放期间,还是之后重返京城,他最受做的事情仍然是看书。
现如今的学识,虽然不敢说是第一,但在士林亦是鲜有人能相比。他自认随便写一篇策论,然后糊名送到翰林院,定然能够刊登在《谈古论今》上。
徐璠将茶水送进来,面对着这一位给予他荣华富贵的老爹,他是打心里的尊敬和畏惧,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在桌面上。
徐阶深知儿子的脚步声重,伸手将桌面上的茶盏端起,眼皮都不抬一下便说道:“陈伯仁说得没错,这个事情不仅是高耀的危机,更是我们徐家的危机!若是此事被圣上得知,确实不堪设想!”
为了能够扳倒严嵩那个老不死,更是为了身上少背一些骂名,在万寿宫造价一事上,他自然是大力地配合着高耀进行造假。
原以为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但今天被那小子这么一搅,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极可能会浮到水面来,一种危机已然是扑面而来。
徐璠送茶进来正是想要探探老爹的口风,闻言便是蹙起眉头询问道“爹,您有没有办法将这个事情给掩盖过去呢?”
“既然是你爹主持核查账本,想要掩盖住这个事情,自然轻而易举之事,但是……”徐阶握着茶盖轻泼着滚烫的茶水,显得有所顾及地叹了一口气。
徐璠疑惑地望着老爹,显得不解地追问道:“爹,你担心什么?”
徐阶的眉头微微蹙起,先是轻轻地用嘴吹着飘浮在上面的茶梗,接着轻呷了一口烫嘴的茶水,这才抬头望着徐璠说道:“这个事情固然能够很轻松地掩盖下来,但若是日后被揪出来的话,恐怕咱们是真的说不清楚了。”
纵横官场几十年,徐阶经历过大起大落,看待事情已然远超常人。
现在他固然能够进行遮掩,但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如果永远能够遮盖住还好。只是一旦被揪开,那他们就算没有贪墨,恐怕亦无人真相了。
徐璠听出老爹的矛盾心理,当即进行劝道:“爹,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可不能出纰漏,此事万万不能让圣上知晓!”
“这一点,你爹自然清楚!”徐阶用茶盖子轻泼着茶水,很是认真地点头。他已经筹谋以久,知晓现在是扳倒严嵩的关键时期,确实不能够在圣上心里失了分。
徐璠虽然心里倾向于解救高耀,但更希望老爹不能栽倒,他还想要借着老爹的光芒,日后成为严世蕃那样的“小阁老”。
“你去跟高耀说,让他好好地准备一下账本!监察院这边,我会让右副都御史赵明焕带人协办,让高耀将账本做得漂亮一些!”徐阶喝了一口茶水,对着徐璠淡淡地吩咐道。
赵明焕跟高耀的关系并不算密切,但却是两淮商会那边的代言人,自然会站在高耀那一边。只要能将账本做得妥当,那这个差事便能够向圣上交差。
到了那个时候,再找个机会将账本一烧,那便是彻底的“死无对证”了。
“好,我这就去跟高耀说这件事!”徐璠显得干劲十足,便是急匆匆地走出了书房。
徐阶放茶盏放在桌面上,又是捡起了案上那本《资政通鉴》,看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
这句话的意思是:解决寒冷的办法莫过于多穿一件皮袄,防止别人说长道短莫过于加强自身修养。
这个道理无疑很是浅显,但徐阶却是看了良久,仿佛这话蕴含着大道理一般。他想到当下所面临的困境,却是认真思绪着正确的破解之道,只是直到旁边的茶水凉掉都没有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