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林晧然到了电白县衙,新任知县刘柊宇领着属官在此等候。
刘柊宇是嘉靖三十五年的进士,江西高安县人。虽已年过三十,但皮肤白净,微胖,相貌显得严肃,这样人一般处事较为冷静。
其实这是未来岳父安排过来的人,想必能力不会太差。让他兴奋的是,刘柊宇对他将雷州府打造成新的棉织中心很是认可,表示会全力配合工作。
电白县是本次巡察的最后一站,原以为林晧然会返回雷州城。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却选择继续东行,向着广州府而去。
时间悄然来到了十一月,北京城迎来了一场大雪。
雪花如鹅毛般,从天空沸沸扬扬地飘落下来,将这座古城铺上厚实的白棉被。在城中百姓一番打扫后,清理出一条条笔直的道路,供着马车、轿子和行人通往。
哪怕寒冷刺骨,但北京城却热闹不减,酒楼、青楼和会馆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各省的应考举人纷纷来京,这些人有地位又有钱,自然是设法寻着乐子。
只是跟着往届有所不同,以往大家都热衷于各种文会上的新作,但如今的关注焦点却是《谈古论今》。现在你手里头若没有一本最新的《谈古论今》,你可能都要被大家所鄙视了。
在《谈古论今》的征稿中,这些应试的举人亦是绞尽脑汁,希望文章能够刊登在《谈古论今》上,在扬名的同时亦希望得到大人物的青睐。
像蔡茂春的那篇《论兵道》见刊后,声名当即大涨,而后被兵部右侍郎请到了府中。听说兵部侍郎有意招蔡茂春为婿,要将那位貌美如花的小女儿许配于他,当真是羡煞旁人。
正是在大家的追捧之下,《谈古论今》单期最高销量直奔着二十万册而去,仅次于四书五经。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恐怕已经是过去式了。
每到了放衙时分,一顶顶轿子便侯在门外,将这修检厅的穷翰林们一一接走。因为这些翰林虽然没有定夺之权,但却拥有着举荐之权。
每省赴考的举人都有数百,起码有半数的举人递交了文章。
面对着如此庞大的文稿量,固而翰林院的修检厅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普通的翰林将文章推荐上来,等同于同考官;徐渭等三人进行筛选,等同于副主考官;选出的文章交给礼部尚书吴山,等同于主考官。
翰林无疑是天底下最优秀的读书人,又在翰林院继续深造,哪怕他们不是绝对的权威性,但亦比文会那些相互吹捧的人要强得多,故而轻松地成为了士林最有权威的评分机构。
吴山一大早便出现在翰林院中,让着属吏泡了参茶,便坐在正堂中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他喝得很慢很斯文,哪怕泼茶的动作亦很考察,断然不会出现泼落茶水的情况。
雅,是一种情操,亦是大明读书人的一种骄傲。哪怕是蒙古的贵族,他们亦只懂得大碗喝酒和大口吃肉,根本不晓得雅的妙处。
只是让他无奈的是,这些粗鲁的蛮夷却让到大明岌岌可危。这东南倭寇刚消停,蒙古骑兵又南下,简直将大明当成他们的粮仓。
现如今,朝廷的大臣似乎都麻木了,或者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他倒是还能保持着愤怒,甚至希望能够重震大明军威,但他仍旧是礼部尚书,看似风光无限,但却没有一点实权。
“学生见过老师!”
徐渭的体形显胖,但却更怕冷,故而里面穿得厚实,来到堂中恭敬地朝着吴山行礼道。
吴山打量着眼睛带着些许血丝的徐渭,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文章挑出来了?”
“是的,都在这里,请老师定夺!”徐渭将文章呈上来,恭敬地说道。
挑灯审稿,这是林晧然先前不得已之举,但如今却成为了惯例。徐渭这些人昨晚留宿于翰林院,为着定稿做最后的努力,然后将挑选出来的文章一大早呈交给吴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