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暮色西沉,众人才依依不舍地从王小虎家中走出,相互拜别,看着天色渐暗,任天笑心中有些不安,说不上来那里不对,没来由地慌张。
大风渐起,尘埃挣脱大地束缚,乌云缓缓遮盖住并不明朗的天空,鸦雀息声,万籁俱寂,似乎在催着他回家。
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村里农家窗户呼呼作响,村民早早关了房门,过张婶蜂场,蜜蜂也感受到了不寻常,不再飞舞,田壮叔的粪勺没来得及收起,被吹得东倒西歪,跛安那老旧的锻造台具吱呀声不断,随时会散架一般。
拼命跑着,虽然已满头大汗,但怎么也不愿停下脚步,空旷栖野,只剩下他一人,一直走着,跑着。
村南,篱笆墙外,任天笑重重推门,声音大了些,入院落已听见母亲呻吟,进厅堂向左偏房走去,母亲嚎啕声不绝于耳,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父亲忙活着,有些手忙脚乱。
“你娘早产,去打盆热水。”还没开口,父亲命令已经发出。容不得他犹豫,冲向仅有一墙之隔的庖厨,衫木桩子垫在脚下,他这才与灶台平齐,铁锅中冒着热气,伸手取瓢,踮起脚尖,摇晃着身形才勉强够到,只取了半瓢水。
半盆水晃荡着端到父亲跟前,没顾得上看他,毛巾入水,溅起水花。拧干,任千行动作温柔了些,轻轻将湿毛巾敷在夫人额头,安抚着夫人。
本应有所好转,夫人却惊呼声更甚,睁大了眼睛,剧烈挣扎着却只是半起着身子,张大嘴巴,额头豆大汗珠滑落,一脸的惊恐却没能发一点声音。
紧攥被子的手伸出食指,僵硬地指向身下,血已染红被褥,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任千行面如死灰,手足无措地扶着夫人再次躺下。“保……保孩子。”夫人颤抖着,说话已没有了力气。
字字诛心,狠狠揉虐着任千行的心神,麻木之感席卷全身,他反倒是安定了下来,眼中决然,对着任天笑说道“你先出去,看好房门。”
不明所以,任天笑心中更加悲凉,丝毫帮不上忙,那种无助,侵蚀了他所有的思绪。眼含热泪,默默转身,关上了房门。
最后一丝光亮被关在门外,任千行看着夫人笑了,身形高大,却异常单薄。“不……不”夫人摇头,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颤巍巍伸手,艰难向任千行探去,只差一寸,想要阻止,却垂下了床沿。
同样的无力感,她只能看着,泪水自鬓角滑落,嘴唇颤抖,充斥着绝望。任千行欣慰道“娶你为妻,我不后悔。”
几曾何时,相遇相知,几曾何时,花前月下,几曾何时许诺过当歌纵马,共话桑麻。
我为将,是谁为我整装,我败,谁为我瞭慰军心,我胜,谁为我擂鼓助威,我名满天下,身旁是那位佳人青丝绾正?。
抬手,幽幽光亮,拍向自己胸口,炽烈金光浮现,掌心赤金血滴飘然上前笼罩夫人。想要抗拒,却尽是无力,婴儿啼哭,哭声孱弱。
所之付出没有枉然,顾不上脸色苍白,任千行冲向床尾,一个新的生命,娇小,湿漉漉的身躯,寥寥可数的头发分外喜人。
轻轻将其抱起,拂去胎衣“是个女儿。”
将孩子抱至夫人跟前“我任千行,儿女双全了。”
夫人恢复几分气色,看向这婴儿,嘴唇干裂“你以后可不能偏心。”
“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你我名字各取一字,叫她千雪如何?”任千行语无伦次。
夫人也笑了,可短暂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怎么这般冰冷。”
任千行笑容停驻,孩子哭声越来越弱,肤色铁青,温度怎么也不像刚出生的婴儿。
“天生寒绝!”
两人皆是震惊,姬如雪本是净明天宫宫主,乃百年难遇的风灵雪体,照血脉传承来说,倒也说得过去,可天生寒绝,这孩子又怎会再有命数。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