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哄挤作一团的观案百姓望去。她看到了人前典雅无双、似笑非笑看着她的韦浮,她看到烟雨迷离雨点敲檐天地生雾,她并没有看到晏倾。
徐清圆心中轻轻叹气。
某一个时刻,她也希望晏郎君在此,见证自己的成长,自己的独当一面,自己可以带给他的骄傲与希望。
张文提醒:“徐娘子?”
徐清圆回神,屈膝向场中诸人行一礼。她微转肩,望向那个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那女子脸色苍白,用一双不安而惶恐的眼神望她。
林相面容有多沉冷,这女子就有多瑟瑟。
徐清圆知道,她正是林雨若的贴身侍女,名唤鸢哥。
徐清圆:“大理寺卿左明是我夫君的老师,大理寺近日为林家案子苦恼,我见案中颇多疑虑却无人在意,为了我夫君大理寺少卿的名誉,便受左府君与张府君所托,私访查询真相。女郎若有话不妨直言,我知道你并不是杀害林女郎的凶手。”
侍女打个战栗,她不敢应声,只偷偷去看林承脸色。
林相盯着徐清圆:“你一个小女子在公堂如此妄言,不知礼数……”
徐清圆首次温温柔柔地打断这位相公对她的喝问:“相公面对我时,一向不屑,一向用女子身份嘲讽我,想要我知难而退。我不知相公是当真瞧不起女子,还是知道此种言语是对世间女子最便宜的束缚……听闻相公昔日有个师妹,是当今京兆府少尹韦浮韦郎君的娘亲。相公昔日面对您的师妹,也是这般态度?
“我受大理寺所托暗访查案,在堂中也未曾以任何身份欺压任何人,不知何谓‘不知礼数’?相公是针对所有人,还是独独针对我一人?”
堂外围观百姓偷偷看韦浮,并对林承窃窃私语。
韦浮微微笑了一下,颔首向众人点头。
而徐清圆这样的话,更让林承确信徐清圆和韦浮有私下交易。他满面不悦,但确实因为徐清圆提到“韦兰亭”,而眸子缩一下。
徐清圆更不待他回答,便轻声说了答案:“相公这样的圣贤人士,自然不是针对所有人,那便是只针对我一人。为何相公只针对我一个?这个答案,相公是心知肚明,不需要我说出来的,对吗?”
林承的眼神幽静如古井。
百姓们讨论不断:“什么意思?什么答案?徐娘子知道什么?”
“难道她有林相的把柄?那为何不说出来?”
“说不得是哗众取宠。她爹还叛国呢。”
徐清圆因紧张而手指在袖中掐紧掌心,她努力让自己听不到百姓们对她的质疑,目光只落在林承身上。果真,林承只是看着她,良久道:“你还是说案子吧。”
徐清圆微微一笑。
她问那叫鸢哥的侍女:“二月初九,凶杀案事发的前一日,你曾陪林女郎出门,可有此事?”
侍女悄悄看林承。
林承心里生怒,冷声:“如实回答便是!”
侍女便支吾:“……是、是的。”
徐清圆声音放柔:“你们去做什么?”
侍女:“陪女郎买颜料。”
没有人呵斥她,她说话便流利很多了:“我们娘子作画时喜欢一种颜料,她自己调不出来,但是府外有一个工匠女调的颜料很合我们娘子的意。
“娘子出门就是去买颜料作画的。”
徐清圆:“但是你们没有买到。”
侍女点头:“是……娘子与那工匠女约了,说三日后再重新取颜料。”
徐清圆:“林女郎喜欢作画吗?”
侍女:“算喜欢吧。娘子近日心情烦闷,只将自己关在家中写诗作画。这应当不算不喜。”
林承眸子暗缩。
他已知徐清圆的意思。
他的长子林斯年沉静无比地立在公堂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斯年目光并不放在公堂上,似乎他妹妹的身死,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