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沈砚去考“术数”的地方。
这里来的人少了许多,她交了号牌领了卷子,去到堂上见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监考是位严肃的中年人,蓄着一尺长胡须,大眼瞪如牛,一眨不眨盯着堂下考生,看到沈砚出现时还吃了一惊。
沈砚理解,“术数”相当于数学,于古人来说是真正难如天书,十分便于头晕瞌睡。
桌上同样备有笔墨,沈砚铺卷察看,立刻发现这份卷子对她来说过于简单了。
她本是与数学打交道之人,绘图时一卷尺一支笔,毫厘之间划地千里,复杂详实的数据计算是基础。这一张卷面上只是简单的加减乘、勾股坡弦、类似鸡兔同笼的二次方、度量衡换算、方位判定、烽火传递的速率等等,她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那上首的监考就见新来的考生坐下后也不磨墨也不打草稿,只当她盯着试卷被难住了,不料片刻后那女子就起身留下白卷走了。
走了?
监考顿时气得鼻孔冒烟,若不是身份所限,他真要冲出去大骂几句!不会就别来考,别浪费人力物力!
沈砚又依次去了“兵事”和“民事”科。
兵事显然是兵家门人在出题,问的是兵种、列阵、粮草、攻城、交战、追击、旗语等军伍之事。
“民事”就复杂些,不但涵盖农田水利、农耕节气、里长族老职责、简单的诉讼刑名要律、赋税收缴之事,还有房屋租赁、人丁买卖、菜市价格浮动等,甚至还考一家之中男女老少各人的职分和德行,其中难免提到女德。让沈砚意外的是,甚至还有一道“社会公德”题,即民众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举例是便溺,要考生再列举一些行为。
“民事”卷十分有趣,考生只能凭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品性觉悟作答。沈砚就见堂上不少人皱眉咬唇,提着笔半天没落下。她很理解,对习惯照本宣科之人来说,不依着书、不依着圣人之言,他们所填写的答案算什么?
这莫非是道家人出的题吗?如此自在随缘。
“民事”卷倒难不倒她,她本就不是没了规矩就不知手脚怎么摆放的人。在郓州时,因着她爹是太守,近水楼台,她对刑律和赋税、契书都有所了解。且平日里常出门,于市井也不算不通俗务。
她心阅一遍,依样白卷离开。
“技艺”科最五花八门。
这一项不需要领卷子,直接带着号牌进去便是。
沈砚来的晚,屋里已有七八人,其中一个正脱了上衣在表演“气功”。只见那汉子蹲扎马步,鼓着腮帮,脸憋通红,双臂平举,二指竖立微抖,正对一面墙发出“意念”。
旁人都看得有味,但那个监考显然见多了这个路数,神情淡淡。
监考也是位长须中年人,他见有戴纱帽的女子进来,便出声打断道:“好了起来罢,我看了半天也不见墙上有变化,许是你功夫不到家,回去再练罢,下一个!”
那汉子还要辩解,旁边一人把他挤开,拿出带来的一只箩筐,又从箩筐里抱出一只用红绳绑缚着翅膀和爪子的公鸡。
围观众人和监考均是皱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那农家汉又骄傲又紧张,忙笑道:“大官人你看,这不是公鸡,这是只母鸡!天下奇闻,这母鸡头上长冠了!”
“啊!”这果然是奇闻,众人忙围上来检查,啧啧称奇。
沈砚哭笑不得,这养出一只“长鸡冠的母鸡”也算一门手艺是吗?
不过这显然不是全部,这院里两侧隔房颇多,有些门类是要单独演示的,譬如棋琴书画。她看了一会儿便把号牌留在窗框上,翩然离去。
最后只剩“经略”一项。这一科听着最玄,按字面意思应是与智谋、计策相关。
门口有馆仆看了沈砚的号牌,领了她去一处小厅。
门关着,沈砚叩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