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雍虽然不能说话,但却把程琳与尉迟茂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几名跪在自己面前的书生,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在自己面前痛斥自己,但此时此刻却好似那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再不复方才那挥斥方遒的风采。
程琳并未低头多瞧那些书生一眼,仅是对着秦雍恭敬道:“大皇子,奴婢先行回去向陛下复旨,请。”
说完,便再度上了马,在仪仗队的伴随之下离开了朱雀大街。
这时,秦雍才看到铜铃从远处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原本打算向陛下禀报告示一事之后便准备回来,却被始帝临时派去给玄衣卫传旨,这份殊荣虽然让铜铃受宠若惊,但比起这份殊荣他当时只想快点回到自家主人的身边。只是传旨之事毕竟是始帝之命,不可违抗,于是在给玄衣卫传旨完毕之后想陛下复了旨,他就开始往回来走,结果却低估了从皇宫到朱雀大街这段路的距离,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是以竟是比抓完人送来这里的玄衣卫,还要慢了一步。
“尉迟校尉,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回来的铜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秦雍身边的玄衣卫五品校尉,惊讶地问道。
尉迟茂也认出了这位就是刚才去左玄衣卫传旨的内侍,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铜铃公公,在下遵陛下之命,带这些罪人过来给大皇子赔罪。”
铜铃这才看到了那几个跪在秦雍面前,带着手铐脚镣的书生,目光顿时变了,问尉迟茂道:“就是他们吗?”
尉迟茂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们。具体的案情我们已经写成奏章呈交陛下,陛下特地交代我们将他们带来此处,交由大皇子发落。”
铜铃轻轻点了点头,回头就看到秦雍双腿之下的蒲团旁边,有一摊看上去极其恶心的痰,登时皱起了眉头,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竟然如此大胆,敢对殿下吐痰?”
铜铃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在场众人中,刚才吐过痰的大部分人此刻都是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假装听不到铜铃的声音,但也有人面露惭愧之色,从人群中走出,对着秦雍跪了下来,重重一拜道:“小人该死,听信谣言,对大皇子大不敬,请大皇子降罪!”
“我等听信谣言,险些误会好人,请大皇子降罪!”
有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当那第一个人因为惭愧深深跪下来一拜之后,第二个人很快也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
人们向来都是从众的,随着他们两个人开了个头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惭愧地跪了下来,一边在口里大声说着“请大皇子降罪”,一边对着秦雍重重叩头。一开始还有些参差不齐,但但是随着请罪之人越来越多,那股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之后,竟是完全凝成了一股声音,再配上齐刷刷跪倒一片人的场景,落在铜铃和尉迟茂的眼中,顿时震撼了两人。
秦雍此刻还在守灵,并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改换姿势,但他还是望着眼前那一片跪倒请罪的百姓们,轻轻的伸出了双手,微微向上一抬。
百姓中有那眼力见好的,看到秦雍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是立刻再次叩头一拜,如蒙大赦般惊喜地大声道:“谢殿下赦罪!”
“谢殿下赦罪!”有了他的带领,剩下的百姓们同样也是再度叩首以拜,齐声高呼。
这一刻,尽管秦雍依旧跪在那里,但尉迟茂和铜铃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从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平日里只能从始帝那里感受到的威严气质,那是一种可号令天下,让天下之人为其臣服的帝威!
没错,尽管此刻的秦雍还只是一个被废黜的太子,但两人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帝威的存在。这种感觉说来玄奇,但两人确实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威严从此刻这个还跪在众人面前的皇子身上散发了出来。
秦雍此刻的心情也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