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较之设施内单调冷白的人造光,室外天光明亮,秋风微寒却仍旧带着一丝阳光的温暖。
青年医生被天台刮起的风沙迷了眼,然而就在他抬起手,想用手套揉眼的时候,一片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渐渐朝他走来的人影。
森在辨识出来者的身份后,微微一怔,停下了揉眼的动作,任凭带着风沙异物的生理泪水淌出了自己的眼眶。天台上不肯停歇的冷风,粗暴拂过他脸庞上那道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泪痕,带走了其中的水分和温度。
“福泽谕吉阁下……”青年医生望着行至自己面前的银发男人,缓缓开口,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森心里原本能将与谢野顺利带出设施的激动心情,也随男人接近自己的脚步逐渐沉静了下来。
不妙的预感,闯入了他的脑中——福泽谕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森来此地接与谢野的事,全程应当只有身为这座设施负责人的大冢宏知晓,而他并不认为对方会轻易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旁人。
福泽揣手在距离森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他出声解答了对方的困惑:“夏目老师推测你或许会利用这名无辜少女去实行某个极端计划,因此我问他要了你行踪的线索,乘船从横滨赶来这里阻止你了。”
森鸥外知道夏目漱石在军|部的权限远高于大冢宏,几乎可以随时调档查看在军|部管辖之下各项设施的内部文件,而他先前为了降低带出与谢野的难度,所以特意托大冢帮自己走了设施内部正规的释放手续。
没想到这竟成了他被福泽分秒不差堵在此地的线索了。
“你这人真讨厌,”森垂眸轻笑着松开轮椅的推手,他双手插兜从女孩儿身后走了出来,“一见面就说要‘阻止’我,你现在明明连我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都不知道吧。”
“嗯,”福泽承认道,“正是因为我想当面确认你的想法,所以才没有在你走出那扇门时,就对你动手。”
森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抬眸看向男人,问道:“那我需要向你道谢吗?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解释?”
“夏目老师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福泽没有在意青年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维持着谈话节奏,一字不差地转述道,“收手罢,‘三刻构想’并非你认为的那种——通过牺牲少数人的未来,去成全多数人幸福的不公正计划。”
“公正?”森为这个词稍稍晃神,他抬头望向清澈如洗的碧空,一些他亲身经历过的生活片段像被风卷入天空的落叶,从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镭钵街里的一条人命,抵不了租界洋馆中一条狗吃剩的半碗肉|糜。
失儿丧女的真实求助,抢不过政|客艺人午夜风花雪月的绯闻头条。
任劳任怨的工薪群体,富不过以权势为盾、武力为剑的特|权阶层。
青年医生单手覆面,一时间竟想不出在面对这样不公世道时,自己脸上应该做出何种表情了。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公正,”森将手垂了下来,他转头看向福泽,“我们做不到把所有人都救上岸,我们能做到的……唯有拼尽全力去拯救对方,更何况这其中还存在不值得被拯救的人。”
“你也好,夏目老师也好,总不能一辈子都浸泡在‘理想’制成的麻|药中……”
“做梦吧?”
话音未落,三把泛着冷意的手术刀已从青年医生的手中投掷了出去,而擅长刀术的银发男人也未做躲闪,抽刀斩劈数下,便将之击落了。
金发异能力体响应其主人的召唤,凌空显现,异能力化作的针管瞬间射向了福泽。
“我今天是一定要带‘天使’走的,”森反身错步,堵住了福泽躲避爱丽丝攻击的后路,手术刀与日本刀相撞发出了阵阵锵鸣,“她是我为终结横滨灾祸之源安排的重要道具!”
“那女孩儿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