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洞穴,若干人影投射到洞壁上伸缩摇曳。除了燃烧的滋滋声外,洞穴里沉寂得像是没有活人。
贺广宗嘴唇蠕动了好几次,每次话到嘴边,看着前方那个立在碎石堆前的身影,又把话吞回了肚子。
他终究没有打断对方思索的勇气,后果是他没有勇气去想的。哪怕他即将一统千泉大山,从清泉山贺家的家主变成千泉大山的山主。
这个身着麻袍头戴帷帽的瘦弱女子来自贤神教,地位比半个多月前死在这里的司祭高得多。她的随从都称呼她“圣女”,那些随从言语间连教内主祭和常刺史都不放在眼里。
贺广宗不明白,按理说贤神教死了一整队人加个司祭,应该会派主祭带队查探,怎么会先来个圣女。这个圣女对死掉的司祭毫无兴趣,到了千泉大山就直奔事发现场,对着那堆碎石发起了呆。
贺广云说得对,伍家真的藏着大秘密。
可惜那家伙运气不好……不,是命不好,传承了母亲的斑角而不是父亲的白角。
杂念纷呈时,就听圣女幽幽长叹。
圣女从袖子里取出片绿莹莹的玉佩,圆圆的掌心大小。
她将玉佩贴在额上,念着模糊不清的咒语。旋即听到铮的一声,比金铁更清脆透亮的声响在洞穴里回荡。
这声音很不对劲,贺广宗只觉脑子晕眩胸口发闷,不由自主的连退几步。他的部下更是一个个抱头蹲地,有的甚至冲出洞穴大吐特吐。
怪音渐渐减弱,圣女又叹了口气。
“你说……这个伍家多了个不明来历的术士?”
圣女转身问贺广宗,嗓音略略嘶哑,却听得出很年轻。
“是的……”
贺广宗躬身低头,恭谨的道:“小人家中神使带着一百家兵追击,竟然被那家伙驱使野龙鸟全害了。万幸逃出了一个,才把消息带了回来。”
“休要亵渎神使这个称呼。”
圣女有些不悦,“除开我贤神教的神使,天底下哪还有别的神使,不过是些粗鄙术士。”
贺广宗不迭点头:“圣女恕罪,是小人平日粗鄙惯了,对神教少了敬畏之心!”
“也不要叫我圣女……”
圣女摇头:“同样是无知凡人的亵渎,我不过是侍奉紫夜女神的卑微奴仆,就叫我紫夜好了。”
贺广宗一时无语,这位圣女以紫夜女神的神使自居,却让人直接用神明之名称呼她,这就不是亵渎?
自称紫夜的圣女走近了再问:“你还说……伍家逃到了深处的后山老寨?那是千年前开辟的山寨?”
帷帽的面纱很短,只遮住了大半张脸,能看到皎洁如玉的下颌。
贺广宗壮着胆子扫了眼圣女面目,吓得暗抽口凉气。
两行血迹挂在圣女脸颊上,像是从眼里流下的。
没得到回应,圣女不悦的嗯了声。
“是是!皆如圣女……紫夜大人所言!”
他把脑袋压得低低的,原本高出圣女近两个头的身躯几乎跟对方一样高了。
圣女越过他径直走向洞口,边走边问:“你既统合了千泉大山各家,应当已有行动吧?”
“小人是有些安排……”
贺广宗赶紧跟上,一路解说。
出了神祠,圣女吩咐道:“你既已有周全安排,我便在这等着。到时候伍家所有人等,包括那个术士,首级全给我割来,不得漏掉一个。”
她停步转身,面对神祠那如陵墓般的入口。“找人封了这个神祠,外面清理了,给我搭个临时的住处。”
贺广宗抽了抽嘴角,却毫不犹豫的大声应道:“小人这就去办!”
待贺广宗带着部下匆匆离去,圣女招手。
两个高大仆从左右跪地,用白绸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被神明警告了……”
圣女摘下帷帽,苦笑道:“神明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