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冶金治所的大队人马集结完毕,便向着西边的临邛县城走去。
临邛是一座因冶铁而崛起的城市,对于冶金治所的将校来说,那地方都算熟悉,除了屹立两百多年修修补补才没倒下的城墙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去看的地方。
裸露岩壁的矿山,肮脏破烂的矿奴居住区,矮小的冶铁高炉……以及那些账簿上随时消失的人命,待在这种地方,无论是管理者的临邛曲将士,还是底层的矿隶,活的都不安心。
可昨日,临邛曲破天荒地流出了一则传闻,就是这样的穷地方,居然在十八天内冶炼出来了三十万斤生铁!
搁在往常,这可是临邛矿山两个多月都不能达成的出产量啊!
众人心揣着怀疑,又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说是今日冶金治所一应将校皆要陪同司金中郎将去巡视临邛城,好事者自然想趁机看看热闹,那落魄的临邛城真的能冶炼出来这么多的生铁!
毕竟相隔不远,冶金治所的车队很快就抵达了临邛城。
临邛曲的将士们等候在临邛仓的大门口,接待他们这些从总部过来随便看看的将校军官们。
不乏有人拿着戏谑玩弄的目光,扫视着临邛仓坑坑洼洼的大门口,空气中都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就这估计四处漏风的破仓库!还能装的了三十万斤的铁料?
看着临邛曲士卒的破烂装束,甚至在两三位着甲的屯将身上,还看到了好几个补丁。
这些人在心中更是鄙夷。
这都穷成这样子了,还搁这儿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呢!
就你们这种老弱残兵,再加上那些被视为流毒的矿奴,能在十八天内冶炼出来三十万斤生铁,老子带着手底下的兵卒,干脆就把这临邛矿山给吃了!
还有这个领头的军候,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来,被冶金治所诸位将校痛骂了祖宗十八代的少年军候卫弘了吧。
坊间传闻,此人乃是中郎将养在外债的私生子,细细观察,看上去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嗯,貌似是有点像啊。
“卑职,临邛曲假军候,卫弘,见过中郎将与治所诸位将校。”
张裔刚扶着车轼下了马车,听见卫弘这般上前行礼,吓了自己一跳,连忙摇着头笑骂道:“你这竖子……”
冶金治所的诸位将校都集聚到了张裔的身边,张裔左右看看,见人都到齐了,于是大手一挥,对卫弘吩咐道:“卫军候,今日便由你带着老夫和治所将校,在临邛城四周看看。”
知晓此番巡视目的的卫弘,也没故意卖关子遮遮掩掩,第一站就是临邛仓,卫弘挥挥手,蒲乌便亲自去打开了仓门,让众人进去。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消失,进入临邛仓的众人却被眼前的景象,几乎给闪瞎了眼睛!
生铁,泛着白光的生铁,成块成块的铁锭垒放在一起,在临邛仓内一眼望到尽头,格外刺眼!
蒲元上前,随意抽出一块拳头大的生铁拿在手中,他浸淫在冶铁铸造中多年,一眼便能看出,手上这块生铁的成色,是新近几日才从矿石中提炼出来的。
放下手中的拳头大生铁,又向前走了几步,从不同的地方抽出一些生铁检查,成色上虽然有些许的差异,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都是新近一个月内冶炼出来的生铁。
事实就摆在眼前,已经容不得蒲元不信了,因此他眼中的骇然之时却始终不见消散:“怎么会?临邛矿山怎么会冶炼出这么多的铁料呢?”
此话一出,便是如同一道洪钟大吕震响,将还陷入在倚叠如山的铁锭中的诸位将校惊醒回来。
被他们看不上的,小小的临邛曲,真的是在十八天内冶炼出了三十万斤的生铁!
这三十万斤生铁,若是走私卖出去一部分,足以得到一笔数量可观的粮食布匹。
可再回头看看,临邛曲的屯将们,尚且衣甲上还打着补丁,却没有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