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守所打来的电话。
虽然薛深没存电话号码,但是丽城各级的警局、检察院和法院,相关的电话号码薛深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烂熟于心。
“请问是薛深律师吗?”对方问道。
“我是。”
“这里是城东看守所,姚凤鸣先生有一份已经签了字的律师委托书,想委托你做他的律师,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薛深愣了愣,“判决不是已经生效了吗?”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见过姚凤鸣,姚凤鸣是在哪里得知他的名字的?甚至于,还有几天就要执行死刑了,居然会委托他做代理律师??
虽然心里诧异,但薛深还是立刻开车去了趟看守所,一分一秒都没耽搁。
到了看守所,薛深把证件一亮出来,就有警察带他去了会见室。虽然这次的见面并不合规矩,考虑到姚凤鸣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薛深隔着会见室的玻璃,第一次见到姚凤鸣本人。薛深不了解海洋工程专业,所以对这位海洋工程专业的顶尖学者也不大了解。
姚凤鸣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脸上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有特殊对待,没让他在里面吃什么苦。他已经年近六十,头发白了大半,颤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把一沓纸放在膝盖上,弓着腰,手里的笔还在纸上奋笔疾书地写着些什么。
薛深长身玉立的身影笼罩下来一道阴影,姚凤鸣才缓缓抬起头,拿起面前的对讲电话,语气苍老地开口:“你就是薛深吧?”
“是我。”
姚凤鸣把手里的那一沓纸递给警察,隔着玻璃又指了指会见室外的薛深。
薛深接过来那一沓皱巴巴的纸,低头一看,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纸上,是姚凤鸣刚写的几篇论文的草稿。
因为手边缺少资料,只写了个大概。因为没有桌子,字迹有些潦草,纸上还有被笔尖扎破了的小洞。一共有十几页纸,密密麻麻地都写满了字。
“这是我的一些研究成果和论文,麻烦你帮我带出去,交给我的学生张帅,他的号码我写在最后一张纸的右下角了。”姚凤鸣握着对讲电话的手,都隐隐地有些颤抖。
薛深缓缓地吸了口气,这就是真正的学者。别的人在死刑执行前,在痛哭流涕,在哀嚎求饶,在发疯发狂。而姚凤鸣……却在闷头工作,甚至还赶出来了好几篇论文。
薛深提醒道:“姚教授,您现在的处境……”
姚凤鸣摆了摆手,“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晚几天执行死刑,我还有两篇论文没有写完。”至于翻案,他带过的学生,有研究员,有博导,有在读博士,不知道请了多少个刑事辩护律师来。帮他代理一审和二审的,还是赫赫有名的刑事辩护律师欧阳锐。哪怕这样,他都洗清不了自己的嫌疑和冤屈。那就算了吧。
用姚凤鸣的话说就是,别为难人家律师,既然一定要死,那就趁着死刑执行前,多做点我还能做的事情吧。我能做的,不多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您放心。您这个案子,我会去申请再审。法律……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薛深严肃又认真地说道。
因为在这里会见的通话是要被全程录音的,所以有一句话,薛深没说出口——他相信姚凤鸣是无辜的,是无罪的,盗窃放射性物质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一个临死前还在拼命赶论文整理研究成果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害人害己,害死那么多无辜人的恶事?
这不可能。
“辛苦你了,能再多争取几天,就好。”姚凤鸣明显没把薛深的话当真,以为薛深是为了让他宽心,故意这么说的。这些日子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律师了,每一个都说要去申请再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