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湖的船长,身躯在湖面矗立,双眼在天空巡视,铁剑在腰间长悬。
父亲严厉的目光,阴骘的神情,以及冷酷的声音,编织成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天空。
昏暗,冷漠。一如雁门山的天气。
风起浪来,暗涌流动。软脚虾随风浪飘零,不配做千面湖的船长。只有坚如精铁的汉子,方能浪遏飞舟,与群雄争锋。
滚出千面湖,立刻!湖杨世家,杨氏一族不需要软脚虾。
若是再让我在千面湖看见你,千面湖的湖底将是你的坟墓,千面湖的鱼群将会在你的骸骨上啃噬出你那令人耻笑的墓志铭,沉浸湖底的龟壳将是你的墓碑......
或许雁门山的寒冰更容易保存你的尸骨,在不远的将来,有人谈论起你时,不使我和杨氏一族蒙羞更多......
阴刻而生冷的语句像暗夜中的冰剑,一剑一剑刺进他的内心,一点一点寒彻心底。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温暖情愫。刺骨的冷风从斗篷的撕裂处见缝侵入,无情地刮着深浅不一的道道伤口。
锋利的鹰爪,比铁剑更加可怕。当如钩的尖爪钩入肌理,巨大的撕扯力带来的裂肺痛楚,持续的撕扯,强烈刺痛神经和心扉。
父亲粗糙温厚的手掌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缓缓伸过来,似乎是要抚摸他的创伤,抚慰他的痛楚。待挨近他受伤的肩膀,宽厚的手掌却陡然变成了巨大的乌黑的鹰爪。原本严肃古板的沧桑方脸,瞬间幻化成了一张狰狞的山猫花脸,露出的牙齿变成锋利的獠牙。
“父亲!不要!”
小羊骇然惊醒过来,惨声叫着,一双手臂在身前胡乱挥舞,像是要将什么可怕的东西推开。
一件搭在他身上的斗篷掉了下来。
冷清的气氛,一如阴冷的山洞,透过洞口,淡淡的天光漫延进来。光线虽然昏暗,但已然能够看清洞里各处的情况了。山洞并不深邃,应该有两三丈的深度,乱石参差,错落分布着几个石台。几位巡关人各自找了或靠或卧的栖身之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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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躺在靠里的石台上,用羊皮斗篷裹得严实,不知道是否还在沉睡。队长雷大头和牛二挨着,靠在一块从石壁上倾斜延伸的灰色石头上。大头手里摊着一张不大的羊皮卷,正在细细琢磨。他俩对面是箭手崔提和九指老邓。
“你|妈的,见鬼了?”周围的同伴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叫惊扰,雷大头忍不住埋怨,“吓死个人!”
小羊还有些迷糊,含糊道:“我,我梦见了我父亲,他,他变...”
“他变成山猫了?来要你命了?”箭手崔提轻声哂笑,他的身体慵懒的靠在洞壁上,惨白的脸上那张龟裂的嘴唇在一张一翕。
“这孩子被吓坏了!”九指老邓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不,不, 不是......你的手,手没事吧?”箭手的斗篷滑落到了腰间,露出里面的棉服,好几处已经破烂,泛黄的棉料挤了出来,右手藏在斗篷下面,左臂悬在半空,在手肘处挽了一个结。
他的左臂断了。
小羊深感羞愧。我不应该提起的,竟还愚蠢的问他有没有事,就该让山猫吃了我。
一阵沉默,而后响起一声冷冷地惨笑。“他|娘的,箭手崔提以后只能用脚射箭了。”箭手看着自己的断臂残肢,嘴角抽了抽,强颜欢笑,“你们这些曾经的箭下败将们,现在用左手就能赢我了。早知今日,那时也不嘲弄牛二箭术多差了,嘿嘿......”顿了顿,只听他又对牛二说道:“小子,以后我的弓箭都归你了。”
意外喜色在牛二脸上和眼中转瞬即逝,低沉而压抑的悲伤更加浓重,他忍不住低着头隐隐抽泣。大家都知道他对于箭手崔提的这张黄杨硬木弓垂涎已久。但这不是他希望获得良弓的方式。平素里他不断训练,希冀能以箭手的方式赢得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