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涧峡再三劝阻,周曦沐还是将口金包里的钱都花光了。
“得咧!曾大哥,今天咱们可真是满载而归了!”
“曦沐,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应该让莳芳好好管管你!”
周曦沐嘿嘿一笑,刚想说话,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集市上的百姓和摊贩都被这声音所吸引,抬头向天空望去。
九架银色飞机呈“品”字型排列从东北方向飞来,隆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听来十分骇人,街子上却有懵懂孩童兴奋地用手指着天空,数着飞机有多少架。
“一,二,三,四,五……”
飞机飞得并不高,机身上画着血红的太阳旗标识十分醒目,锃亮的银色外壳反射的阳光刺入周曦沐的眼中,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飞机,老百姓仍仰头站在原地看着热闹,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紧接着周曦沐便看到飞机朝着菜街子这边俯冲过来,黑色的炸弹纷纷从机身下方落下,周曦沐猛地瞪大了眼睛,将刚买好的一篮子菜一丢,朝曾涧峡大喊:
“是炸弹!快跑!”
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大家四散奔逃,毫无秩序。周曦沐和曾涧峡被人流裹挟着,简直寸步难行。周曦沐的鞋不知被谁踩掉了一只,他却顾不得捡,可他刚跑了没几步,轰然一声巨响,一颗炸弹就在周曦沐身后的不远处炸裂开来,蔬菜崩裂的浆水混着泥土石块,重重打在周曦沐的身上,突然一个重物从空中飞来,一下子击中周曦沐的后脑,将他击倒在地。周曦沐往后颈上一抓,竟抓到了一只草鞋,扯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条被炸断的年轻男子健壮的小腿。
周曦沐受不住,将胃里所有东西都尽数呕了出来,他很想站起身来逃跑,可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只好用双手撑起身体,努力稳住心神,周曦沐突然意识到自己跟曾涧峡走散了,他心头一紧,大喊道:
“曾大哥!曾大哥!你在哪儿?曾涧峡!曾涧峡!”
周曦沐用尽全力嘶喊着曾涧峡的名字。
“我在这儿!”不远处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回应。
周曦沐循声飞奔过去,一不留神被绊倒,爬起来就看到一个竹筐被掀翻,露出糊了一脸烂菜叶的曾涧峡,随即他试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腿一软,眼瞅着又要摔倒,周曦沐赶紧奔过去扶住了他。
“曾大哥,你伤哪儿了?”
曾涧峡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周曦沐摇了摇头,不复平日里的嘻嘻哈哈,而是一脸凝重。
“阮姐和莳芳还在家里咱们得赶紧回去!”
就在此时,炸弹再次朝周曦沐砸过来,爆炸那一瞬的巨响让周曦沐几乎失聪,双耳尖锐的耳鸣让周曦沐趴在地上紧闭双眼,捂住双耳,可浓重的血腥味和硫磺味充斥着周曦沐的口鼻,又呛得他猛咳不止。
炸弹一颗接一颗落下,此刻的人间仿佛地府,菜街子宛如阎罗殿。死去的人支离破碎,活着的人或是失去至亲,跪地嚎哭,或是惊恐万状,四散奔逃。拥挤的人群好像无头的苍蝇般互相推搡,撞击。
周曦沐和曾涧峡互相搀扶着,撑着抖动的双腿站起身来。他们眼前的菜街子已然面目全非。
街边的树木上挂满了被炸死尸体的残肢、血肉和衣服碎片,狭窄的街道上被炸出一个个焦黑的大坑,坑四周散落着一些四肢蜷曲、遍身焦糊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四肢缩成一团,身上被烧得吱吱作响,至于他们的身份,早已无从辨认。受伤的百姓无法忍耐钻心的剧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曾大哥,咱们从小西门进城!”
街上尸横遍地,浓烟四起,两人却片刻不敢停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里跑。
昆明城西南角的城门叫威远门,城楼叫康阜楼,可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