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是感应到胡承荫的目光,女孩突然局促起来,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然而她却始终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手中捧着的麻布衣放在了白先生面前。
“白先生,二十套下工装做好了。”
白先生点点头,一丝不苟地将那一摞麻布衣细细地数了一遍,数目对上以后,白先生说道:
“小井,张欀头的衣裳浆洗好了吗?”
“洗好了。”胡承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叫“小井”的女孩听到张欀头的名字身躯无法控制地发抖。
“你现在给他送过去吧!”
“是。”小井小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石欀头看着小井的背影,神情微妙,似乎是顾忌站在一旁的胡承荫,他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小井走后,白先生从架子上拿了一床被子和一个大麻袋,接着从那摞衣服最顶上拿起一套放在了被子上。
“明天开始上工,石欀头,你带带他,今天那个赫发怎么回事儿,是离死不远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肺落下毛病了,有时候气倒不过来。”石欀头忙道。
“就让新来的住赫发那个屋吧,让他盯着点,可不能死屋里头,晦气。”
白先生说完,低头又记起他的账来:
“石欀头,你带着胡阿青到伙房去吧!”
“跟我来。”石欀头低声说。
胡承荫发现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
“白先生,工钱怎么算呢?”
白先生咳嗽了一声,挑眉看了胡承荫一眼:
“活还没干,就先惦记着拿钱了?尖子上没有闲钱,要把你们背出来的大锡卖了才有钱发工钱,你只要每天背足四桶塃,就能拿到四斤大锡的月活钱,你若是嫌少,可以多干,每多背一百桶给五斤大锡钱。大锡一天一个价,你具体能拿多少钱,以能卖上什么价为准,明白了吗?别整天想着拿工钱,先把活儿干好!”
胡承荫点了点头,一时间计算不出,这工钱是多还是少,也不知道真正能拿到钱是什么时候,就这么懵懵懂懂地抱着刚领的一堆东西,跟着石欀头朝着对面的竹楼走去。胡承荫手里的被子严重泛黄,被面上还有一些不明的污渍,布料已经糟了,许多地方透出了棉絮,这被子之前不知给几个人盖过,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味,胡承荫几欲呕吐,只好屏住呼吸,强忍了下来。
走到一半,胡承荫看到小井捧着一摞衣服从竹楼里走了出来,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胡承荫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未干的泪痕。
石欀头在东边第二座竹楼前停了下来,扭头说道:
“你以后就在这个伙房住,一楼吃饭,二楼睡觉。”
胡承荫仔细端详眼前的竹楼,在步行团行进的路上,胡承荫看过很多大大小小的竹楼,眼前这竹楼跟那些竹楼很相似,却又有着些微的不同。竹楼通体都是用竹子支撑,骨架就是用碗口粗的竹子,楼板则是用竹篾编织而成,竹篾编织的十分细密,从外面几乎看不到屋内的光景。
胡承荫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井小小的身躯轻巧地滑进了那砖楼三层最西边那间房,胡承荫还想多看几眼,石欀头在外面大喊一声:
“朱伯,有新伙计过来了!”
里面传出苍老又浑浊的一声:
“来啦!”
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