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口中的“海珊姐”名叫姚海珊,她家跟胡承荫住在同一趟街,姚海珊跟刘健常同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的父母也早就在心里认定了这门亲事,谁知道刘健常高中毕业选择了报考了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之后刘健常跟姚海珊提出了分手,姚海珊坚决反对,无奈刘健常心意已决。刘健常走后,姚海珊闭门不出,整日痛哭,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成了邻居口中常谈常新的逸闻之一。刘家父母多次上门想要道歉,都被姚家拒之门外,此后刘姚两家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胡承荫还记得母亲每每聊起他们,都会深深地叹一口气。
“我离家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她现在……怎么样?”
“她去年年初嫁人了,喜宴我去了。”
刘健常一愣,转而低头轻笑。
“太好了,还好我没有耽误她。”
“这么些年海珊姐一直不肯嫁人,从二十出头等到二十七八,成了老姑娘,她爸妈嘴皮子都磨破了她都不肯嫁,我知道她是在等你。这些年她爸妈给她找了好些个,她一个也不答应,后来有一次直接把她父亲气得中了风,好不容易救过来可是半边身子不好使,也不能说话了。海珊姐同意嫁人了,可人家都嫌她年纪大了,后来海珊姐嫁了个鳏夫,三十好几,还带了一个三岁的儿子。海珊姐嫁人那日,我只远远看见她一袭红衣,戴着盖头,上了喜轿,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短短几句话,胡承荫似乎讲完了姚海珊的一生。
“我知道,我已经耽误她了。”
尽管极力克制,胡承荫还是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动和哽咽,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今年的3月25日,这一天你在哪里?”
“三月份?我参加了步行团,这时候我正在从长沙走向昆明的途中,算一算时间,应该在贵州,怎么了?”
“我在河南归德(今商丘),这一天差一点成为我的忌日。”
黑暗中,胡承荫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刘健常从口袋中掏出半包烟和金属的军用打火机,打火机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刘健常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吐出,烟雾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二一八”武汉大空战后,我所在的部队奉命调往河南前线,支援正在进行徐州会战的陆军,我被编入了中国空军第3航空大队,这支大队是桂系空军班底,所以大多都是广西人,他们个性大都善良耿直,我们很快便交上了朋友。3月25日,台儿庄外围战刚刚开始,我所在的第3航空大队奉命出动14架战机轰炸临城、枣庄一线的日军地面部队,我们执行完战斗任务返航归德的途中,发现前方有一大群敌机迎面飞来,那时候只觉得比我们多,后来才知道,他们有18架,比我们多4架。因为3月18日我们刚刚毫发无损地击落了他们的三架飞机,日本人就伺机报复,他们坏得很,我们刚刚执行完任务,不但人困马乏,而且燃料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就想趁虚而入,以逸待劳,偷袭我们。
我们的14架伊15(И-15)双翼战斗机,是苏联的一款单座双翼战斗机,已经是一个量产四五年的老机型了,可中岛97却是日本新装备的新式战机,我们的数量比日本人少,机型比日本人老,但服输就不是我们第3大队了。我们的队长吴汝鎏在对讲机里对着我们大吼:跟他们拼了!就算坠毁了也要拉一架中岛97陪葬!因为持久战对我们不离,所以我们制定了速战速决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