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管这一群人呆若木鸡的傻样,金书办面无表情地提脚上马,
“我走了,钱里正,五日后,随同赈济粮,将你们梨树村参加县考的学生名单一起上报。”
临走,他诧异地盯了一眼钱骏手里牵着的白马。
这种僻静的乡野山村,竟然有这么神骏的马儿?
金书办双脚一夹马腹,马儿又飞快向前疾驰,只剩下一群梨树村的村民大眼瞪小眼。
十斤稻子,说多不多,但对刚刚交完大批赋税,以为可以喘口气的的乡农来说,却有如被割一块肉似的。
尤其是家里人口多的,还有钱骏这种已无隔夜粮的穷光蛋家庭……
目送那一人一马的背影渐行渐远,小泽从一棵梨树后走了出来。
“鲲哥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对钱鲲摇头不已,
“你为啥这些年都考不上一个秀才?如果考上了,我们整个村岂不是都不用交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吗?”
不同朝代,关于土地的税收是不同的。
他们东轲的田税,从十五税一,变成了现在的三十税一,不过经历了区区两个朝代一百多年的时间。
他们梨树村地处东轲国南面,夏长冬短,光照好,雨量足,十分适合种稻子,而且可以一年二季。
但他们村地多田少。
一百多户四百多人,却只有不到五百亩田。
村民们辛苦劳作一年,交完了各种赋税,就勉强够一家老小的嚼用。
如果,这些土地可以挂在秀才的名下,至少可以少交一半的费用。
人家隔壁的青山村可不就是这么干的?
──这个怪我喽?
钱鲲的脸色很憋屈,冯春莲适时叫起了撞天钟,
“五叔公,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娘亲,有什么好东西,向来先想着二弟,相公能够进学,全靠夫子看不过眼,亲自上门劝导娘亲……”
这一番话她说得极其顺溜,可见平时没少在人前诉说。
言外之意,自然是钱鲲进学太晚了,考不上不能怪他。
钱玛瑙偷觑了一眼小泽,按照平时的套路配合母亲,
“可惜我二叔却连个县考也过不了,也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
说完,她掩上嘴不住娇笑。
“住嘴!”钱鲲教训女儿,“咱们耕读之家,讲究一个: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做小辈的不能妄议长辈!”
随即,他又肃正了一下脸色,“五叔公,都怪侄孙愚钝,我打算明年的八月份再去考一次。”
冯春莲竖起了粗壮手指做成兰花状,掩嘴轻咳一声,
“五叔公呀,我相公自从担任里正这个职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村里人忙活,导致这些年的学业都没有寸进。”
“休得胡言!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钱鲲惺惺作态阻止了自家婆娘,
“勤勤恳恳为百姓办事,兢兢业业替朝廷解忧,乃我辈读书人的分内之事,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不过是小事一桩!”
夫妻俩正义凛然的一唱一和,顿时赢得了大家的赞扬。
只不过,当钱鲲话题一转,让大家赶紧交稻子的时候,众人纷纷哭穷。
钱鲲只好先拿自己的兄弟开刀,他转头对钱骏说,
“二弟,你们一家三口要交三十斤稻谷,今晚之前能交上来吧?”
──他们才拿了自家的四两银子,可别说什么没有的话!
钱骏还没回答,冯春莲眼睛咕噜一转,对钱鲲道,
“相公,他们家现下是四口人呢。”
钱玛瑙急忙上前告诉父亲,“爹啊,刚才二叔说,要收养这个泽小哥,所以,以后他就是我们钱家的人了。”
钱鲲皱眉看向,穿着一套粗布衣服伫立在梨树旁的少年。
这套麻衣短褐穿在他身上,明显短了一截,但风姿卓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