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之所以迟迟不见高丽使团,甚至默许他们在京城中各大朝臣处活动,就是要以他们为饵,钓出那些收了好处的官员?”董浅梦震惊道。
李晋似笑非笑地说:“要不然你以为呢,你看不出来?”
董浅梦低头说道:“臣不敢妄猜皇上的心思。”
“你不敢妄猜,你父亲却是天天净琢磨朕的想法了,而他,也必然已经猜到了。”
听到李晋的话,董浅梦忙解释道:“皇上,家父不会...”
“这几日不管是上朝的时候还是其他时间,但凡来当说客的朝臣,有几个是父亲的心腹?没有吧,即便是有,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边缘人士。”李晋淡淡道。
董浅梦悚然一惊。
朝臣皆以为新君残暴嗜杀,是个动辄便要杀人为乐的暴君,但这位新君的城府之深,又有几人看得到?
如今她看到了冰山一角,已经觉得眼前的皇帝在政治手腕上并不弱于自己的父亲。
“原来如此,臣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李晋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说道:“以为朕不过是以杀戮来震慑朝臣,借残暴来掩饰朕对朝廷政务失去掌控的心虚?以为眼下董疏机的暂退,不过是让朕在杀戮中失去人心,等待一个机会,彻底推翻朕
,甚至废帝,让朕为这些时日的嗜杀而付出代价?”
李晋的一句句反问,让董浅梦入坠冰窟。
没错,她就是这样想的。
不但是她,朝廷文武大臣,甚至自己的父亲,都是这么想的。
也正是因此,自己父亲才会步步退让,就是让皇帝的屠刀下,失去所有人心,到时候机会一来,推翻暴君统治,便成了顺应人心的好事、善举,而不是大逆不道的造反。
“皇上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董浅梦问道。
李晋低头看着奏章,随意地在上面做出了批注,头也不抬地轻笑道:“什么是人心?”
“先贤曾言,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臣们以为他们就是民心。”
“但在朕的眼里,大秦帝国数万万子民才是人心,他们,不过是一群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臭虫,朕杀的,全是贪官、昏官。”
“几个就知道读四书五经的夫子,披了一身官袍便能代表民心么?”
董浅梦手脚冰凉。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以自己父亲为首的朝臣们永远不可能斗得过皇帝。
因为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可皇帝的眼光,从一开始就是放眼天下全局。
“这些,你自己知道便罢了,勿用外传。”李晋平
淡道,算是结束了这个敏感到了极致的话题。
董浅梦抿着嘴唇正要答应,却听李晋又说:“当然了,你或许会和你父亲说,但也无妨,朕既然言说于你听,便是做好了你父亲也会知道的打算,至于为何,你能猜得到吗?”
董浅梦咬着嘴唇,轻声答道:“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无论是皇上还是父亲,都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哈哈。”
李晋大笑一声,道:“善!”
“浅梦,朕之知己也。”
董浅梦伫立原地,也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的。
只是麻木机械地伺候着李晋。
茶水凉了、空了,便去换新的热茶上来。
殿内的烛火黯淡了,便去用剪子挑得明亮一些。
当李晋批好了全部奏章的时候,竟已经是亥时深夜。
“行了,夜色已深,御前的伺候也不用你跟着了,你回去吧。”李晋摆摆手,让董浅梦回去。
董浅梦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微微躬身,“臣,告退。”
看着董浅梦离开的身影,李晋微微眯起眼睛。
董浅梦回去之后会把今天的对话告诉董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