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对他说过荒漠里最大的威胁是炎热但绑上头巾,无论遮阳还是保湿防风,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帮助。
从绑腿到袖口,他认真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行头:掏出娅拉送给他的那块黑布,当作面罩盖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背起行囊和时光弩,抓起两只当手杖使的树枝,确认了一下太阳升起的方向在自己的左手边。
愿今天一切顺利。
让我找到水源……
或者援助。
准备完毕,就差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装成惊喜礼物的王子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走出避风处。
风沙顿时迎面而来,带着夜晚的阴冷,让他不禁眯眼。
迎面就是一个大沙丘,泰尔斯小心翼翼地绕过它的中心,寻找路途远但坡度小,尽量避开风向的缓坡斜穿而上,迈过这个沙丘第一天进入荒漠的他傻乎乎地直上直下,翻过两个沙丘后就气喘吁吁,双腿发麻,现在的泰尔斯终于吸取了教训。
“呼……唰……唰……”
风沙自背部吹袭而来,细小的沙砾打击他耳边的麻布,窸窣作响。
泰尔斯借着手杖的力度,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进,遇高坡则绕行,遇缓坡则慎穿。
太阳渐渐升高,寒冷的沙漠也逐步回温,他偶尔转头环顾,入目只有一片黄沙,耳畔唯有风声呼啸,飞禽走兽尽皆无踪。
即便植物也只有低矮的灌木和根深的旱柳,死气沉沉地静躺在沙上。
举目可见的广阔沙丘,茫茫荒漠里,依旧只有泰尔斯一个人。
遑论人烟。
就连动物的尸骨也没有至少那能提醒他这里的危险,用戒惧取代沉闷。
泰尔斯晃了晃脑袋,试着哼了一段小曲,想着些愉快的事情受困高墙六年的王子读过不少游人笔记,他知道,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最致命的反而不是外界的威胁,而是孤独与恐慌带来的精神压力。
没有什么比隔绝与孤寂更能摧毁一个人。
这是泰尔斯在荒漠里的第四天。
他不晓得自己是何时进入大荒漠的。
似乎埃克斯特的祈远城与大名鼎鼎的大荒漠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比如一块界碑,上书“埃克斯特国境线”或“行者止步”。
事实上,与其他两人愉快“分手”后,泰尔斯骑马赶了一天的路,首先进入的是与荒石地几无异处,满布裸露岩石的岩漠。
在那里,巨大的基岩满目皆是,地势偶有起伏,视野无比开阔。
低矮的灌木不多也不少,这欺骗了泰尔斯的眼睛,让他以为大荒漠还未到眼前。
还得继续走他撕开嘴里的肉脯,对自己说道应该能在交界处找到接应的人。
多亏那位银影人的祝福,行走大地的泰尔斯感觉得到方向:他正一路向南,北方稍高的岩层渐渐到达终点,植被开始减少,太阳带来的温度慢慢增加,嘴唇一天比一天干。
随着路途渐远,他的眼前不再是光秃秃的基岩,而开始满布从锅盖到拳头大小的石砾,幸亏北地的战马蹄铁质量过硬,泰尔斯才免于跋涉之苦。
然而,泰尔斯在路上经过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废弃聚落,面对一口废弃的枯井失望摇头之后,北地的健壮战马就对继续前进表现出了难以忽略的抗拒。
等到手上的缰绳越来越难以控制,一路上念叨地理知识的第二王子才突然意识到:
自己不知不觉进入了无人区。
半天后,与其耗费体力扯着一匹时刻想后退的马勉强赶路,泰尔斯还是不情不愿地取下必要的补给,放走了马匹,折断下两根粗硬的树枝,削成手杖,一支挑行囊,一支助力行走,艰难前进。
脚下还是坚硬的岩地,眼前依旧是无垠的戈壁,风却越来越大,气温也越发炎热。
随着脚程加快,泰尔斯皱眉发现:脚下的石砾越来越细小,踏足大地的脚步不再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