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进峰知道,其实寨子里想要下山的人并不少。
而他一直反对下山,这对他在寨中的权威,日益降低。
但是官府欺骗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哪回相信了官府之后,是有好结果的?!
可是……新来的县令和衙内,似乎真的很不错。
听说衙内在县城内建了织厂,还在石灰山那边建了石灰厂和水泥厂。
宜春县城内据说,也要铺上城外那样好走的水泥路了。
看起来,宜春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可是黄进峰还是不敢赌。
他从来就不是个赌徒。
黄进峰信奉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是以,先前赵衡林过来给他画大饼的时候,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现在,县衙的新令出来了。寨中人在山下的田地要被没收了。
这个话,黄进峰是信的。
他相信,为了逼迫他们下山,县衙的人绝对会不择手段。
可是,难道自己就真的这样眼睁睁看着田地被没收吗?
他是无所谓,从小到大都以打猎为生。
可寨子里还有不少老小,在山下全都是有田地的。
一旦田地被收走,他们就注定要待在山上,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向他提出,要下山的要求。
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
如今新令一出,自己还能挡得住这些人的脚步吗?
黄进峰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黄进峰思考再三后,心中也确认了赵衡林此次前来的诚意。他决定以诚意对诚意,推心置腹地和赵衡林谈谈看。
看是否能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黄进峰问赵衡林,“这个新令,是只针对我们一个寨子,还是山中所有的山寨?”
“是所有的寨子。黄寨主不要弄错了,你们不是特殊的。县衙视山上所有的寨子为一体,不会搞特殊化。”
黄进峰确定这一点后,接着问:“下山的人,真的都能拿到自己原本的田地?哪怕是佃户也一样吗?”
赵衡林回答道:“佃户不一定。他们的田地挂靠在乡绅们的名下。能不能拿回来,得看乡绅的意思。不过宜春县无主的田地有不少。他们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去县衙进行田地交易买卖。”
黄进峰知道,赵衡林说的没错。有主之地拿回来,那是正常的。无主之地自然可以去县衙买卖。
至于佃户,那是实在无能为力。就连县衙都还倒欠着乡绅们的钱。
黄进峰咬牙,问道:“那不愿下山的人,县衙是不是就打算上山清剿了?”
赵衡林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宜春都穷成这样了!哪里来多余的银钱给官兵们用?想要清剿是没错,但我更希望你们成为良民,住进原本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而不是去蹲大狱。”
话说到这里,黄进峰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然后松开了紧绷着的神经,温和地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你们如果不嫌简陋,就在寨子里住下吧。明日一早,我就召集寨中所有人,有愿意下山的,就随你们下山。不愿意的,还是留在山上吧。这点还请赵衙内勿要多求。”
赵衡林道:“有愿意下山的,我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能多要求什么。黄寨主真是多想了。”
黄进峰点点头,“那就好。”
黄进峰说寨子简陋,那不是虚言。
这寨子,是真的简陋到了极点。和莫大娘的寨子根本没法儿比。
所有人住的都是临时盖起来的茅草房。
山间晚上冷得要命,风又大,赵衡林和徐昌林只得裹紧了薄被,尽量让自己暖和些。
因为是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