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间,狭小室间内气如水般激荡,一波一波冲在墙上撞出条条裂纹。地面也隐隐抖动。
梅三九一只手就将我控制住,轻松得像郭靖抓鸡,另一只手抵在墙上。爪子般手指插豆腐似的扎进墙里,持续的“喀拉”声中,特殊材质的金属板、水泥全部碎裂。
她笑道:“论拘束鬼物的这些本事,后生仔就不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说完,抓住我双腕的凉腻手陡然发热,热气传导入体,我被迫停止实体化,又是一只无根无形的阿飘。
我:“诶诶诶?”
眼前花花绿绿,梅三九逃跑的速度比御剑还快,我压根儿不知道这厮将我往哪里带,只觉得眼前色块剧变,极其恶心,想吐。
干呕几声,我本来以为鬼魂态吐不出东西,万万没想到晚上喝下去的啤酒和肯德基还在肚子里,稀里哗啦全出来了。
梅三九突然停下步伐,嫌弃地说:“咦!你好恶心。”
顺风逃亡的缘故,我呕吐物零星粘在她衣服上了。
她生气地将我丢在一边,问我:“你带纸巾了嘛?”我在地上滚了三圈才停住,瑟瑟发抖,弱小可怜无助地摇头,试探着说:“要不然你把弄脏的地方撕掉吧!”
梅三九暴躁地说:“你那嘴跟个水壶喷嘴似的,雨露均沾搞了一背,怎么撕?”
周围鸟叫啁啁,月光下巨木影影绰绰,无比阴森可怖。大约到了市郊。
我只觉得周围鸟声叫嚣:“你死定啦!你死定啦!”
梅三九实在没辙处理背上脏东西,恢复理智说:“我要走了,回去告诉你领导,别来烦我。”
我颤颤巍巍地张嘴又闭上。
她撇一眼,说:“你想问我身为阴差为什么不抓你?”她面容姣好,月色无法透过森林落在她脸上,笑起来时只有白牙闪闪发亮:“啊,那就跟我走吧,把地狱刑罚尝个遍,再投胎进畜生道。”说着,她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咯咯笑起来。
“逗你玩的。”梅三九拢拢头发,说:“地府已经不在了,你小子修行不易,走吧。只要不恶堕,即使遇见流落在外的阴差,也不会杀你的。”
我为她话里的含义大吃一惊:“地府不在了?”怎么可能···那世界上的怨魂怎么办?
梅三九说:“我知道你想问,超度工作要怎么做。可是我也只是一个小阴差,地府···崩溃以后,只想逃离危险,找个地方安生度日,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我能理解她,小人物么身如浮萍命似浮游,得过且过,每天起床都想念两句厄运退散。和她比起来,我是小人物;与什么阎王地藏相比,梅三九也是小人物。我讷讷问:“刚才在审讯室里,你为什么不说?他们···其实都是还不错的好人。”
梅三九一边拢她长途奔袭之下凌乱的长发,说:“我知道啊,拿上来的刑具还带着新鲜铁器的味道呢。我其实挺好奇,我要是装出来宁死不屈的样子,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要怎么收场,真的对我动刑吗?”说着,她忍不住嘲讽地咯咯低声笑起来。
见她讲话条理清晰,也没有上来就高喊“冤孽哪里跑”口号要搞死我,我鼓气勇气劝说:“你有落脚的地方吗,没、没有的话,跟我回去住一阵吧,他们给吃给喝给睡,只要帮帮忙提供些线索就好。”
梅三九噗嗤一声笑了,上下打量我,慢悠悠地说:“猫,是不能和耗子住在一起的。别来找我了。”说着她跳上枝头,转身欲离开,她的速度我是不可能追的上的。她虽然无甚恶意,话语间倨傲意味难去,我就当没听见。
想起来什么似的,她突然好奇地问:“你和你的同事,使用的功法是《地府缘窥》一书后附录的吗?”
刚刚审讯时井鸣给我科普过这本书,我点点头,说:“是的。刑罚也是上面记载的。”
她抚掌大笑,我莫名其妙等她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