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是谁?哦哦,你说的是那个被西装红毛各打了两枪的那个倒霉鬼是吧!”他欢畅地大笑,“死啦!地板上,死得透透的啦!”
一边笑,一边螺旋状地盘旋于地下室顶部,好像还不够恶心我似得。
“欢迎新客人!”他嚎叫到,过于喜悦,眼睛里偷着恶毒的光,他用于伪装的微笑面具都扭曲了。
我刚想喷他两句,让他安静一点,伥鬼群里传来怯怯私语:“那是谁啊?”
“好眼熟。”
“我认识。”
“真讨厌!”
至少我是个熟面孔,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我。我心里一动,凝视天花板。
那里摇摇晃晃,有一双穿着布鞋的脚。是一只鬼,只有一半的身体刚刚进入地下室,大概还有一半在地下室外面挣扎。
领伸出双手一把将他拽下来!
群鬼惊呼!
我大叫一声:“吕振山!”
他怎么死了!
那老头神色惊恐,一个屁都不敢放,四脚朝天摔在鬼群里。
“别碰我!饶命啊!”吕振山挥动双手。
女鬼狐疑地说:“真的好眼熟。”
“谁啊?”
“领袖”大声宣布:“眼熟吗?来,告诉大家你是谁!”
说着他飞扑过来,雄鹰扑兔子一样拎起老头,高高地再丢下去。所有的伥鬼盯着那一幕,没有因为“领袖”从头顶经过惊恐地躲避。
“说啊!”“领袖”命令道。
吕振山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是他是他是他!”女鬼突然尖利地嚎叫,然后痛哭起来,“是你杀了我!活活烧死我!我死不瞑目!”
“啊啊啊!”
“就是他!我想起来了!仇人!”
“撕碎他!”
老头抖如筛糠,可惜他已经不能再死一次了。
地下室里突然如同一锅热油,被一块丢下来翻炒的臭肉溅起滋啦作响的油花。每一个伥鬼都在大声吵嚷、宣泄、哭闹,讲述自己死亡的经历和痛苦。
他们皮肤破绽,逐渐焦黑···
一时地下室里充斥着哀嚎···我头都要炸了!
地下室场景一变,火色的光芒亮的人睁不开眼睛,这些伥鬼在火焰里重演死亡的痛苦,仿佛十八层地狱中受罚的囚徒。然而即使地府里最凶的恶鬼,也不会叫得如此凄厉。
他们全部想起来了。
火焰正中,吕振山的衣服似乎也随着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被燎着,然后在叫痛声中,皮肤先全部烧去,发出恶臭味道。欢呼声中尘埃坠地,露出扭动、粉嫩、有弹性的人形肌肉组织完好无损,血液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下室焦黑的地板上,像水浇在烧干的热锅上,“滋啦”一声便化作飞烟。
失去皮肤的吕振山叫得失了声,血肉模糊的胸膛封箱一样抖动,吐出气音。
旁边火焰中,爬出一个漆黑的人形,眼睛只剩下两个洞,用爪子缓缓爬行,用领袖的声音说道:“去死吧。”
说着抓住吕振山脚踝,他身上未熄灭的烈焰重新点燃了吕振山。
我、我吓坏了。不知道是高温、恐惧,还是失去魂体使我虚弱、汗流浃背。群鬼已经陷入狂欢,他们是无比执拗,记仇的东西,紧紧盯住吕振山,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幸好幸好。
不过这还没完。
最后吕振山被烧成灰烬。地下室的火焰消失了,红色的光、橘红的焰、斑驳的影子一时间全部不见。
我心里警铃大作,努力适应重归黑暗的房间。
群鬼们也没有出声,地下室里只能听到一个痛苦的喘息声。
那是吕振山。他仍然衣着整齐,皮肤完好,但抽搐着□□。
如同醍醐灌顶,原来刚才一切都只是幻像,但对于这些身处撤场仇恨之中的人来说,痛苦是真实的。
我们是逝者,但是依然保留着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