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荌扫了眼站在对面,被训斥得都快哭的男人,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扫了眼棋局。
原本想来个滔滔不绝的全面细致的解释,谁知,她刚开口,裴御城阴森恐怖的犀利目光,如利剑般朝着她剜来,当即吓得她口齿都结巴哆嗦起来:“黑子的布局,看似稳若金汤,坚不可摧,但并不是毫无漏洞,我落子的地方,是黑子的中心腹地,虽然这一步,的确非常冒险,但……那是……是黑子的命……门,在最危险的地方,落子布局,是最安全,也是最高效的反击至法……”
随着季遇荌解
释的深入,裴御城的目光,寒冷得仿若结了冰。
初春时节,晴朗的午后,暖阳融融。
不冷不热的温度,最是怡人。
然而,在裴御城阴鸷目光的注视下,季遇荌觉得周遭的温度,“唰~”的一下骤然剧降。
寒霜,顷刻之间,仿若在空气里,不断铺裂而开。
对于季遇荌的思路,裴曲峮感觉异常的新鲜。直入腹地,要不要这么高调。他认真研究了棋局,按照季遇荌的说法,的确是一条突破口。
裴御城一次损失十二枚黑子的时候,裴曲峮实在难掩心头的狂喜,顿时大笑道:“从
来没想过会有一次宰杀御城十二枚子的一天,实在是大快人心,寒景,承让承让了。”
都说,围棋,不仅能磨炼人的心性,更能体现人的心性。
裴御城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心思严谨缜密,最擅布局。他的围棋造诣,很早的时候,就没几个人有资格与他对弈。
每年的祭祀礼,裴御城回祖宅都会陪裴曲峮下棋。
以往,每盘棋,他总是经过最精密的算计。虽然裴曲峮的围棋,下得也不错,但,与他相比,实在太逊色了。尽管裴御城嘴上总说:棋局无父子,但实际上,他一直都隐隐
在放水。
换句话说:他的让步,很隐蔽。
不会让裴曲峮察觉到他的刻意。
一盘棋,他向来操控得极好。
结束的时候,裴御城被吃掉的子,不会高于二十五枚。
然而今天,一次性就十二枚棋子,对于裴曲峮来说,是史无前例,简直太振奋了。
接来下的半个小时,裴曲峮第四次伸手去捡黑子的时候,不止站在旁边观战的裴怀瑾傻眼了,而且,裴御城脸色难看得都没办法看。
裴家老太午睡起床的时候,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还在大厅里,便听见裴曲峮爽朗的笑声,她走到花园
入口,瞧见父子两人又在下棋,于是问道:“今天吃了御城几枚棋子,能开心成这样?!”
裴曲峮心情好得都掩饰不足,他眉开眼笑回复道:“哪里才几枚,棋盘上的黑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减得都控制不住。”
“……”裴家老太听了这话,也无比惊讶,“儿子,你今天是开挂了吗?!”
“是小荌指挥得好。没想到,小荌是真正得高手。”裴曲峮说。
裴家老太走去凉亭的途中,裴曲峮又伸手捡了裴御城六枚黑子,他的笑声,在明媚的阳光下,不断回荡,上升,久久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