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遇荌的认知里:裴御城,一直都是温雅清贵的。他甚至生气的时候,表情都很淡漠疏离。
记得刚刚认识裴御城那会儿,所有人都对她说:裴家的少爷,凶狠到极点,吃人不吐骨头,冷漠起来连血液都没有温度。
曾经,晏策瞅着她一脸痴迷崇拜地望着裴御城,冷冷幽幽在旁边提醒道:“小荌荌,不要被城爷温润优雅的高贵外表欺骗了,他对着你笑的时候,指不定在暗暗转动心思:怎么让你死得魂飞魄散呢。”
连湛也说:“他那种男人,危险系数极高,活在黑暗里,习惯了阴与冷,容不得半点的光。”
那时,季遇荌只当他们
说的是玩笑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却不曾想:裴御城真正动起狠来,果真是不会留半点的情面,态度强硬得不会因为任何人,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季遇荌再也没有见到季念承。
确切点说,是音信全无。
李桐说:李医生利用自己在业内的关系网,打听到季念承在Y国的一家皇室贵族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整整一个月,季遇荌往返都城与Y国五次,几乎寻遍了Y国所有的皇室医院,却仍然毫无所获。
她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晕倒在都城机场。
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医生诊断:高热所导致的重症肺炎。
在医院里,昏迷
了三天,才渐渐转醒。
她从重症监护室转出的那天,是二月八号,恰逢除夕。
都城的公立医院,床位是公认的紧缺。
内科没有床位,原本季遇荌被安排在过道上将就,但是医院的领导考虑到过节的缘故,下达命令,让各科室的床位相互匀一匀,争取让所有的病患有床位,晚上可以在病房内修养看春晚。
季遇荌被临时被转入楼上的产科。
正午十二点,刚到饭点,安静的病房,陆陆续续有家属前来送餐,一时之间热闹起来。
普通病房,虽然足够宽大,但是足足有三个床位,探望的家属一旦多起来,就显得拥挤。
另外两床,
一个是刚刚生完孩子,留在医院内观察;另外一个是破了羊水,还在待产。
季遇荌的床位,靠里面的窗户,所以病房里再热闹,她那里却始终冷清。
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迎来新生命的极度欢悦的笑容。
季遇荌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可是,看着看着,她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滚了出来。
不能自控。
因为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生产的场景:她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虚弱到极点,却不像病房内其他产妇有人嘘寒问暖、喂汤喂药、尽心竭力地伺候,她成天都只是孤零零躺在病房最靠内的床位上,宛若失语患
者,寡言不语。
虽然她有请护工照顾,但毕竟只是拿钱办事的外人,不可能做到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而且,她请的是普通护工,每个护工,要照顾十个产妇,以及新生儿。
因为孩子不在身边,季遇荌总是被那些护工排在最末最不重要的位置。
有时候她口渴想喝杯热水都没人倒。
有一次,她想去厕所,按了呼叫铃,却久久不见护工过来。
她蜷在床上,死死咬牙憋着。
差点弄脏了裤子。
还是隔壁的产妇,见她难受得缩成一团,大概猜出什么,让她丈夫抱她去的卫生间。
那天季遇荌坐在马桶上,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