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路灯冻得失温,时明时灭。
空无一人的城市,深陷于孤独的橙黄色背景。
男人冒着风雪迈下台阶,在电话里命令,“不准放人。”
张盛愣住,没想到这么晚他还未休息,“陈厅,关键这次...”
“你听不明白吗?”
那端戛然而止。
陈翎弯腰上车,直接驶向和平区局。
陈崇州回到值班室,乔藤递出一份手术同意书,在“特别医嘱”的条款,红笔圈出。
他面目阴翳,“有危险?”
“基本流程告知。”乔藤摘眼镜,哈了一口气,擦拭着镜片,“不过,这台手术确实和普通流产手术不一样,孕妇体内药物积存,必须排清毒素,血液科的夏主任会配合我共同主刀。”
陈崇州薄唇紧抿,好半晌,“最坏结果是什么。”
乔藤咂舌,“无法再怀孕,或者术中大出血。”
他骤然抬眸,面容深沉得骇人。
“当然,我一定尽力避免,但你也要做心理建设,很多意外不可控,你是医生,你了解。”“我不了解,我从没失手过。”陈崇州双目猩红,“乔藤,你也不能失手。”
“陈主任,男科和妇科性质不同,你的手术负责外部,失败了无非是功能废了,我这里失败了,就是要命。”
纸张攥得残破发皱,他情绪平复良久,泛白的手指缓缓签下名字。
陈崇州返回病房,没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沈桢感受到他的抚摸,干燥发烫的温度,掌纹深浅不一盘桓,裹住她面颊。
她知道,他和乔藤刚才在商量手术事宜。
随即,坐起来,等他的坦白。
陈崇州伫立在她面前,语调闷沉,“明天乔藤亲自主刀。”
沈桢仰面凝视他,恨不得洞穿他的一切,“流掉——”她一字一顿,“你不后悔,对吗。”
他迎上她水蒙蒙的眼睛,她偏偏固执,不肯掉泪。
像遗失的小麋鹿,粉碎了一身灵气与纯情,安静落魄,发痴得可怜。
“沈桢。”陈崇州心里堵得慌,像钳子在翻腾,戳他的肉,他屈膝半蹲,指尖拂过她眼尾,“会有的。”
她瞬间撇开头,抗拒他的亲近,“和谁有。”
“我们还会有。”
“是吗?”一滴泪溅在他虎口,潮热过后,只剩湿冷,“这个不要了,还要下一个干什么。”
他右手紧绷,“我的难过不亚于你。”
“慧姐呢。”她打断。
陈崇州急促喘息,“在分局。”
沈桢直勾勾盯着他,“我和慧姐无冤无仇,她凭什么害我。”
之前,他也没正面回答,只告诉她,慧姐经手的中药有问题,具体受雇于谁,却绝口不提。
他胸膛一寸寸膨胀,又一寸寸覆没,身躯抵着她。
陈崇州并非轻易生起波澜的男人,他这一刻的反应,暴露了另有隐情。
“陈家不容,还是何家不容。”沈桢握住他胳膊,“托生在我肚里的孩子,我有权决定他的去留,别人没有资格,我只要一个答案。”
他闭上眼,竭力克制,“保姆混淆了中药剂量,她没有供出主谋。”
倪影嫁给陈智云,做风光无限的陈夫人,她纵横情场摸爬滚打,钓上这条大鱼,没道理自毁前程。
倒是何佩瑜,一心攀附何家的姻亲,为二房助力,明里暗里的不待见她。
至于何家,联姻传得满城风雨,何时了名正言顺,排挤碍眼的情敌也正常。
可归根究底,罪魁祸首依然是男人。
“我不怨任何人,我只怨你。”她在无望而无力的漆黑中,狠狠撕扯他衣服,“是你护不住我,护不住孩子。陈崇州,你运筹帷幄有钱有势又怎样,你做得了主吗,改变得了局面吗?”
陈崇州脊背僵硬,猝不及防松垮下来,他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