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幡黑夜,肃杀异常。
这七日的忙乱打破了女学多年的平静,前来吊唁的人无不痛哭动容,甚至于易三度恍惚间以为他们才是老院长抚养长大的孩子。
夜凉如水,冰冷的地板上洒下了银光,显得格外阴寒彻骨。
易三度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前的火盆燃烧着,上扬的光亮映衬着一张脸冷静的可怕。
抬手从脸上抚过,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泪水,眼中划过一抹讽刺。
七天了!
他不哭不闹,就这么跪着,众先生们也想着把他抬走去休息,可后脚自己又来了。
不发一言,像是丢了魂一般。
“你要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吗?”清平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声音中略带沙哑。
易三度垂下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院长,等我送走了师父,再站起来也不迟。”
“师父走的安详,你……不必太过伤心。”清平看着自己最小的师弟,安慰道。
“嗯。”
易三度低声应着。
夜色渐沉,灵堂里的俩人一站一跪,皆看向棺木,堂内一时只剩下烛火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度己,度心,度身,师父便是这样的意思,你莫要辜负了他老人家。”清平知道小师弟倔强,只能如此相劝。
“嗯。”
清平的脸上闪过无奈,最后说道:“这是最后一晚,明日出殡后,你便不能再这样了!”
这次,她没听到回答,轻声叹了口气,良久,才转身离去。
易三度这才抬起头,眼中含着深如墨渊的寒凉,久久不散。
……
窗棂微动,一抹柔和的身影闪了进来,“小易,这事儿我查过了,确实与那老女人无关。”
如果以安在场,定能认得出,这就是那日她夺魁大比之时替老院长传信的美妇人,只不过此时的她多了几分那日没有的慈爱。
易三度看清来人,紧绷的嘴角松了下来,冷嘲道:“怎么会与她无关?”
美妇收起了脸上的柔意,走到易三度的身前,正色道:“这两年我与老院长不和人尽皆知,要是她真的有不轨之心,怎会不来寻我?再者,这金陵女学院长的位子迟早都是她的,她又怎会这急于一时?”
“晚姨,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清心身正的大师姐了!”易三度眼神沉痛。
“师父的饮食被动了手脚,三年下来,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她的拂尘,就是铁证。”
美妇人震惊不已,“你如何得知的?”
易三度轻轻的闭上眼睛,他如何能不知?是药是毒,没人比他分的清明。
“晚姨,师父最爱食银鱼,可这半年以来,每回送来的银鱼他都偷偷剔下来一些,混做脏东西里扔了。”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沉了些许,看着美妇,眼神里划过细微的水光。
“晚姨,我偷偷的去后墙外翻过了,那些银鱼被喂了毒……”
美妇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易三度拄着地,缓慢而踉跄的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晚姨,她的拂尘从不离身,你去看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