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琛一怔,心底生出浓浓的寒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讪笑着,脚底抹油,出了门。
顾聿铭横眼过来,对上温软乌黑仰望的眸子,眼神干净透着隐隐冀望的紧张。
他心头一怔,有些不自然地撇了嘴,“吃饭。”
伴着这话,他抽开身边的椅子。
温软垂下眼睫,按捺住内心忍不住的那抹悦动,默默走了过去。
刚刚坐下来,男人就夹了一筷子的面塞进她的嘴里,面无表情地刻薄道:“先试试,谨防味道奇怪。”
温软一顿,才缓慢的,小口咀嚼起来。
顾聿铭看着,微蹙的眉心轻轻地落下,有股柔和的意味,嘴里却自说自话,“看来不奇怪。”
然后开始吃起来。
温软看着男人手上的那双筷,想到它刚刚横冲直撞进自己的嘴里,脸上一热。
顾聿铭偏过头,看到她发着神,颊盼却粉嫩得像水蜜桃,诱人轻咬啃噬。
他不由得伸出手,用指尖勾住她的一缕头发,交缠绕弄,声音嘶哑,“怎么?不想吃?”
温软赶紧摇头,随着这个动作,那缕头发在顾聿铭掌心里轻挠,痒得厉害。
漆黑的眸瞬间染上情绪,喉结微微滚动,但他目光下移,看到女人胸前两根月牙似的锁骨,仿佛要从针织衫挣脱出来。
医生的话蓦地响起,“温小姐这是低血压,低血糖,平常得注意点饮食。”
顾聿铭眸子一暗,赶紧抽回手,语气冰冷,“那就赶紧吃!”
“我,吃不下了。”
顾聿铭看着整整一碗面,就是上面葱花也没少一丁点,不由分说,“是要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这话说出来,不止他,就是温软也怔住了。
她讷讷地撇过头,去持筷,“我吃就是了。”
搁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顾聿铭看了一眼显示人,有些厌烦地皱起眉,但还是接了过来,“什么事?”
温软听到电话那端传来隐隐的女声,她垂下眼睫,佯作很认真地吃面。
顾聿铭看着她在吃,眉头松了一瞬,语气也愉悦了些,“嗯,是我说的。”
心头像是被撞了一下,双眼也仿佛是被热气熏的,酸涩又疼。
她哽了哽喉咙,突然想哭。
但其实没有必要。
因为她早该明白,刚刚那些温存,张琛口中所谓的那些在意,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假象,只要稍微一扯,就能剥开遮羞布,露出里面残酷无比的真实。
就如同这通电话。
从前的他怎么可能会对其他女人笑。
所以,他们回不去了。
她也不该妄想本就不属于她的。
身旁男人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然后,他挂了电话,对着还慢吞吞吃面的温软说道:“我先出去会儿,你记得把面吃完。”
他站起来,径直出了门。
萦绕在鼻尖的那股老邦德街的酸橙味倏然堙灭。
温软看了一眼窗外,墨蓝色的天空,寂静无人的街道,只有无边的雨水冲刷下来,像是要涤尽什么秽物。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