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房子的黑暗都吸进去。
而他步伐矫健,身体越发轻盈,他大步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脑海里盘算着到纽约后该租哪里的房子,没有去注意街道上越来越多的眼镜摊,也没有注意父亲的身形越来越佝偻。
他整天整天待在黑暗里,渐渐听不见杰克喊他的声音。
在杰克攒够钱的那天,他怀着振奋的心情打开家门,看到父亲站在阴影里,身后是畸形的翅膀,他看着杰克,漆黑的眼睛下,长出了飞蛾的口器。
脑海中的振翅声越来越响,杰克终于想起来,他在梦中进入了飞蛾母神栖息的林地,在那棵巨大的树下,他的渴慕吸引了飞蛾的目光,林地的神灵接受了他的献祭。
他献祭了他的“根”。
在飞蛾的恩赐下,他获得了从未想过的蜕变,然而神灵的注视从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他脑中的振翅声影响了整个小镇,让镇民向着虫子的方向转变,最先被影响的就是他的父亲。
“……我再也不可能离开了。”杰克喃喃自语,“那么至少,要让一切在我这里终结。”
一切都源于他错误的渴慕,罪恶感变成了最坚固的藤蔓,将他桎梏在了这座小镇里,飞蛾的恩赐让他无法杀死自己,而只要他活着,镇上的居民就不会停止转变。
就算他远离小镇也无济于事,飞蛾已经看到了这里,在所有的传说里,被祂喜爱的信徒最终都会变成林地的飞蛾,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之间飞舞。
提灯被放在了一边,叶槭流抱着双臂,手指轻轻搭在西装布料上。他没有对于杰克的叙述做出评价,但是他能够从浸透痛苦和绝望的描述里听出杰克的困惑。
为什么飞蛾要这么做?为什么祂要这样对待祂的信徒?为什么无辜的镇民要承受祂毫无缘由的恶意?
为什么……叶槭流淡淡地想,可能根本没有为什么。
对于飞蛾来说,可能只是忽然对杰克有了一点兴趣,于是投下了目光,无论是杰克的蜕变还是镇民的变化,都只是神灵的一时兴起。
他打量着杰克的脖子,剃刀刮破的伤口已经消失得半点不剩,也是这种体质,让他连自杀都办不到,只能卑微地求助于外乡人。
“我可以杀死你,”叶槭流注视着杰克,慢慢说,“但我不知道杀死你之后会发生什么,以防万一,我需要你去劝说镇民,让他们离开这座小镇。你应该也知道,只有离开这里,他们才有可能回到平静的生活中。”
杰克身上的影响来源于神灵,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他已经无法变回凡人,而就算远离杰克,旧镇的镇民也不可能恢复过去的视力,但如果去大一点的城市,他们至少可以稍微治好眼睛。
叶槭流也想过让杰克乃至整个小镇的居民都成为他的信徒,然后把这些影响全部通过献祭消耗掉,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五十年前,等他回到现在,杰克和镇民的命运依旧不会有所改变。
听他这么说,杰克怔了一下,千万只眼睛同时眨动,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您……愿意拯救我?可是我变成了这样,该怎么劝说他们……”
相比之下,叶槭流的表情依旧平静,反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更相信一个外乡人,还是更相信你?他们其实已经看不清你的样子了,更何况这是你该做的。”
杰克怔怔地看着他,慢慢伸手捂住脸,许久之后,破碎的哽咽从指缝间漏出来。
他的嗓音里蕴含着浓郁的感激:“谢谢您,谢谢您……”
“那就快点行动吧,”叶槭流看着杰克此时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黑夜”结束之前,在地下参加交易会的天命之人都不会到小镇上来,他们也不会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地面之上的小镇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剧变。
叶槭流的想法没错,身为小镇上唯一的理发师,杰克一直深受镇民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