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苒经受了这样大的打击,面色霎时变得蜡白,跌跌撞撞地差点跌倒在地。汪直铭暂时把心疼唐三彩的心思搁置在一旁,眼疾手快地向前搀扶。
何苒苒还在气头上,要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现在就死了。”汪直铭抓住她的胳膊不放,开口说,“死了那么多同志,我完全能理解你的现在的心情,你骂我,打我,就算把整个汪家拆了也无妨,但既然老猫组织的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你要想开点,考虑行动失败的后果,怎样去应对。”他加了个底,说,“实话告诉你吧,老猫没死。”
何苒苒停住了挣扎,抬头间,双眼重新焕发了光芒,她迫切地问他;“他现在在哪?”
“你甭别急,大致的情况我慢慢对你说。”等何苒苒的火气消了,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他才慢慢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缕了一遍,“老猫在日本人包围了上海饭庄后非但没有审时度势,取消行动,恰恰相反,他们仍然在滨崎的眼皮子底下强行拐走了韩五爷,他这样做,明摆是自投罗网。”汪直铭深深叹息着,“至于他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日本人哪里偶然听到老猫中枪了,性命应该无大碍。”
“你是不是早知道滨崎的阴谋了?”
“滨崎在上海的眼中钉肉中刺无非有两个,第一个是韩五爷,第二个便是老猫,铲除你们是明面上的事,我知道这些不足为奇。”汪直铭说;“但我万万没有料想到滨崎‘艺高人胆大’,用韩五爷身上的黑百合逼迫老猫不得不露面行动……”
“不要东拉西扯了。”何苒苒讪笑说;“就算滨崎事先将铲除军统的计划告诉了你,你也会袖手旁观,对不对?你是想借滨崎的手杀了老猫,为你们汪家铲除一个潜在的威胁。”
“你说的对,我看着老猫他们往刀刃上撞而不救确实是因为顾及到汪家。”事到如此,汪直铭不打算隐瞒了,直截了当地戳破了窗户说亮话,“我实话说了吧,滨崎在动手前事先给我吹过风,他这样做是在试探我会不会向你们通风报信。只要我不帮助老猫,他可以和我掌眼品茗,称兄道弟;如果我帮了老猫,他立刻原形毕露,开枪毙了我,殃及到汪家……我的立场你应该清楚,做的事始终是保护汪家和十笏行……而且,我也不是每次都隔岸观火,之前我事先给军统打过招呼,宝瓷斋是个圈套,当时我可是冒了巨大风险!对军统,我做的够多了。”面对何苒苒的埋怨,汪直铭为自己抱不平,“假设我这次把情报告诉你们,老猫会相信我?不会吧!而且,他为了黑百合往日本人枪口上撞,我能做什么?要我说,老猫应该为此次行动失败,行动人员的牺牲承担主要责任,所以,你要埋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何苒苒无言以对了,因为句句属实。按照老猫刚愎自用的性格,不会轻易采纳被人的劝诫的,他决策上的失误以及对黑百合执念太深才酿成了恶果。
老猫是有错,但现在论对错似乎不是时候。何苒苒非常清楚,眼下整个军统上海情报系统面临着被一网打尽的风险。行动失败后,老猫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了,甚至有被日本特务追查逮捕的风险。他是军统上海站站长,一旦他落入日本人手上,那将意味着军统上海站情报人员们的名单被日本人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
赶紧找到老猫,送他出城才是首要之重。可仅凭何苒苒一个人无法办成事,她需要汪直铭的帮助。
刚才砸了人家心肝宝贝而且又打又骂,现在又要他帮忙,话怎么说出口来。再说了,汪直铭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为了汪家安危宁愿隔岸观火,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再掺和进来?但何苒苒是何等聪明的人,无论汪直铭是怎样的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她想到了“驯服”他的办法。
何苒苒抿嘴一笑,脸颊上旋出了浅浅的酒窝;“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你千万别忘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