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相处久了,红缨一个眼神,华凝便知晓她在想些什么,思索片刻,压低嗓音在红缨耳边说道:“凌夫子当世少有的大儒,不说学问高深,得万人敬仰,凌夫子更是青华书院两位院长之一,为人师表,有了误会自是要澄清。若是损坏了东西不赔,打扰了众人不道歉,以后如何教书育人?恐怕凌夫子自己都不会宽恕自己。是以众人出言,好成全凌夫子的用意,这同样是请茶喝,一前一后之间,效果却大是不同。”
听了华凝的一番解释,红缨顿感惊讶,这才明白过来其中深意。可她更惊讶的是自家小姐好像越来越聪明了,衬得自己傻乎乎的。
“看我干嘛?看猴子啊!”华凝见凌夫子那处余波已平,心思重新回到了楼下的三只猴子身上,她总觉得那些猴子过于机灵了些。
“啊?哦!”红缨暗恼自己确实变傻了,却也乐滋滋地看向窗外,看着猴子的动作嬉笑不已。
随着众人纷纷落座,喜笑颜开,凌春秋也是松了一口气,向云溪姑娘拱手道:“多谢云溪姑娘相助,不然老夫怕是晚节难保。”
云溪侧身让过凌春秋这一礼,浅笑说道:“凌夫子言重了,夫子与我家老板相熟,又不欲以名欺人,实乃道德高人,小女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夫子不必介怀。”又看了眼破损的桌子,道:“小女子这就唤人将这残桌换下。”说完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凌春秋一手背在身后,含笑捋须,叹道:“好一个秀外慧中之少女,连老夫都不得不叹服!”旋即看向坐在凳子上仍自余怒未消的梅道人,无奈道:“老友你误会我了!”
“哼,看在你送我衣衫,解我寒迫的面子上,我给你机会解释。”
梅道人双手抱胸,梳着道髻,穿着儒衫,看似不伦不类却自有凛然正气。
凌春秋自然知道这位老友最是见不得不平之事,不然也不会平白得罪那些纨绔子弟,被他们堵了门,与周围百姓声称谁敢进去道观烧香祈愿,便是与他们做对,百姓们怕惹祸上身,只好尽量不去。于是梅道人的道观里信众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显得饥寒交迫。
斟酌了下言语,凌春秋悄声说道:“这两位公子其实是女儿身!”见梅道人眼神平静无波,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倒也是,以梅道人的玄级修为,眼力能差的了?
“我见她向我行学生礼,但又觉得应该不是书院中人,于是便多看了两眼,才确认她是王老夫子的学生,没曾想竟让你误会我有娈童狎妾的恶癖,你我相交于微末,几十年的好友,莫非还不清楚老夫的为人如何?若是老夫品行有失,又怎能当得那大儒之称?”
凌春秋越说越气,气得将头撇向一边,不想再看梅道人一眼。读了一辈子的书,这会儿仿佛都化作了怒火,怒火无声,却烧在梅道人脸上,燎得他本就微黑的面庞更显得黑红一片,烧得他心里愧疚难当。
是啊,两人心神相交,他怎会去怀疑老友的品行有问题?而自己当众怒喝,又将老友这个当世大儒置于何地?
“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梅道人干脆利落地认了错。
听到梅道人认错,凌春秋情绪一阵激动,差点儿声音都变了调:“光动嘴皮子就行了?你这错认的也太轻松了些!”
“那你待如何?我身无分文你又不是不知道。”梅道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答应帮我做件事,这次便饶过你。”凌春秋说道。
做件事?你一个大儒放出风声,多得是人上赶着帮你,哪里轮得到我?不过既然是希望平息好友的怨愤,先应下就是。于是梅道人满口答应:“行,那就依你!”可话刚出口,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追问道:“莫非你说的事与鬼神有关?”
凌春秋凌大儒此刻将身子坐正,老神在在,哪还有半分气愤的模样?
“这可是你答应过的,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