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程甜甜放好,也上了马车。
他小心的掀起她的裙子一角,一双满是擦痕的小脚露了出来。
脚掌不大,握着手里最多不过一扎长,粉色的趾甲盈润可爱,暴露在空气里,还轻轻的缩了缩。
只是这双原本白嫩的玉足,此刻仿佛美玉有瑕,沾染了灰尘和些许血迹。
皇帝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的沉声开口:“回宫。”
“别呀!不是说好要去吃饭的吗?”
皇帝都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思惦记着吃饭?
这人脑子咋想的?
心这么大?
怕不是藏着山川大海?
而程甜甜想的却是,好不容易出趟宫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儿,说好的大餐也泡汤了,那得多亏呀?!
下次她再想出宫恐怕门儿都没有了,还不赶紧趁这会儿捞个够本?
程甜甜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再三保证:“真的,陛下,我没事,一点事儿没有,不影响吃饭的。”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的将她鼻子上的帕子拿掉,这会儿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脚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这小妖怪对这世间烟火是有多向往?
拼着脚伤也想去下馆子吃饭,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期待。
皇帝瞅着程甜甜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拒绝,到底答应了。
在去元春楼的路上,朵拉找出备用的鞋袜衣裳给程甜甜换上。
别误会啊!
皇帝陛下到车辕上与小德子作伴了,顺带吩咐暗卫去附近的药铺买些伤药。
皇帝拿着买回来的伤药进了车厢,程甜甜头发都要梳好了,只是她的珍珠发簪那是一个都找不见了。
皇帝拿软布巾蘸了温水,轻轻的擦拭程甜甜伤痕累累的脚丫。
程甜甜忙缩回脚:“陛下,妾身自己来吧。”
妈呀~
她是什么身份呀?
让皇帝陛下捧着她的臭脚丫子擦拭上药?
怕不是嫌命长!
皇帝摁住她乱动的小腿,瑞凤眼警告的睨了她一眼:“别动!”
程甜甜立马不敢动了,乖乖的任由皇帝给她擦拭上药。
上好药,程甜甜好歹抢回了自己的鞋袜,可不敢让陛下再给她穿袜子和鞋。
她程甜甜长这么大,估计也就小时候她老妈这么伺候过她了。
想到那个最终无望的在病床上闭眼的女人,她穿鞋的手不由顿了顿。
她也是个没有妈的人了,真的失去了才知道,即使这个女人再怎么偏心儿子,其实也是爱过她的。
而老妈没了以后,她才真正的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孩子。
“怎么哭了?”
皇帝伸手拭去程甜甜脸颊边的一滴眼泪,之前那么狼狈的时候都没见她掉一滴眼泪,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哭了?
程甜甜泪眼朦胧的抬眼:“痛——”
有的时候,悲伤和脆弱就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如潮汹涌。
这一刻,落日的余晖里,仿佛有星辰在她的眼里刹碎,化作点点星光流淌而下。
皇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冲入他的世界,像是一汪春水,又像是一柄利刃,润物无声又蛮不讲理的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伸手擦拭程甜甜脸上的泪水,轻轻的将人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不用怕。”
程甜甜额头抵在他的肩头,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为什么没有人这样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都过去了,不用怕’?
程甜甜倏地又想起那个单薄瘦弱却倔强的肩膀,其实,是有的。
可是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
一个深渊一样的自己,怎么配?又怎么能拉着那样好的一个人,陪她一起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