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大祭司原本想趁乱一走了之,反正接下来是二皇子的事。谁料临走时看到楚烨琰攀墙的幼小身影,心念一动,想起曾受过陈皇后恩惠,不能救她已是有愧,不如救下她的儿子也算报恩了。
“嘘,是老臣……殿下快跟老臣走。”钟离大祭司一手作嘘声状,另一只手将楚烨琰强行抱下。
楚烨琰死命挣扎,好在他挣扎归挣扎,却也懂事得没有大喊出声。
钟离祭司紧紧抱着楚烨琰往废弃冷宫方向跑,眼下宫里已经乱套了,那里偏僻人稀,常传闹鬼事件,从那里逃命是最佳选择。
皇城地理环境好,像这样的大雪还是第一回,当真是千年难遇,如此景象不是什么好兆头……祭司心里正为国家前途而忧虑,一只黑猫突然从他脚边窜过,将钟离祭司拌了一个大踉跄。
“还好年轻时练过两手”,钟离祭司心里嘟囔一句,定下心神继续向冷宫方向奔去。
长信宫外,宁王夜楚宸耀身上连中两箭,见大势已去,当即从绛云台上一跃而下,刚好脸部朝下,满脸是血地在雪地里埋了几个时辰,若不是身穿黄金铠甲,恐怕连尸体都无从辨认。
二皇子楚烨霖看着已死得透透的皇叔,敛眸揖了一礼,算是尽最后的血缘之情,随后便询问三皇子楚烨琰的下落,询问半天毫无头绪,被询问到的人差点全部惨遭杀头。
好在躲在角落的一个小宫女眼尖,唯唯诺诺禀道:“是钟离祭司,奴婢亲眼……亲眼看到钟离祭司抱走了三殿下”。
楚烨霖挥手将这些人遣散,仰头长长叹了口气,此刻恐怕这世间没谁能明白他,待秩序恢复后,亲自住持了皇后的盖棺仪式。
翌日,皇城里宁静异常,楚烨霖一大早就下令,国丧期间禁止开市,全国斋戒三日,三日内无特殊要务不得出门。
昨晚钟离祭司回到府上已是深夜,在路上楚烨琰一直折腾,加上悲伤过度,半路就睡去了,来不及收拾房间,钟离祭司只得将他安排在女儿钟离绫的房间,是时时已近四更。
回房沐浴更去紫色祭司法袍,将朝服穿戴整齐刚好五更,想到女儿还在楚宸琰手上,钟离寅热茶都没喝一口便又急忙进宫去了。
雪后初晴,淡黄色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在厚厚的雪地上,光影斑驳,晃眼至极。
太皇祈福殿内,金碧辉煌,金身妙莲观音慈目庄严,两边四大天王身躯魁伟,栩栩如生。
楚烨霖身着素白麻布孝袍,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诵着地上帛布上的经文。一头墨黑色长发,未加绾系披散在身后,光滑同上好的丝缎。
“钟离长老留步,殿下说要为皇后及宁王爷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一侍监拦弓身拦住钟离祭司道。
钟离寅一顿,心里连叹这位即将继位的新王竟有这般手段,那可是他亲叔叔呐,忽又想起昨夜受宁王爷逼迫的气,就又觉得没什么可怜的。
“那我在这里吧”,钟离寅说罢转身在檐廊椅上坐下。
渐渐融化的冰层,发出细碎的塌陷声响,雪水流淌开来,冰水混杂,往来清理打扰的宫人们串上串下,令人眼花缭乱。
宁王爷已死,依楚烨霖的个性和速度,恐怕此刻连府也已给抄了,这样一来,那自己宝贝女儿的下落岂不是……
“钟离长老好早啊,找本殿下有事?”楚烨霖说着到钟离寅旁边坐下。
钟离寅忙站起来作了个揖礼,“殿下赎罪,私自觐见实在是逼不得已”。
“昨夜宫中动乱,钟离长老也在场,可看到我三皇弟啊”。楚烨霖装作毫不知情,黯然地问着。
钟离寅又作一揖礼,“当时场面混乱,三皇子身边没人照应,臣恐他乱被臣伤到,这才贸然带走,现已安置在臣府上。只是……”
眼下这位杀伐决断的主,还不太摸得清其秉性,尽管心中焦急,也不得不有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