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的金铎……在黑障之后显着淡淡的影子。
相处两年,这是席银唯一一次,觉得自己有脸再见张铎。
只是厝蒙山后,金戈声尖厉刺耳,她又被白绸纱束缚了喉舌,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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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悬天。
即便是有风雪的夜晚,仍然从云中破开了口中,透出带着锋刃的光。
张铎立在榻前,榻上的人面色惨白,胸口几乎没有了起伏。
前一日,他原本在山麓安顿大军,准备同大军一道休整几日,再翻厝蒙山,却营中听到了席银的事。
消息是由陆封经过江凌,再递到张铎手上的。
陆封说的是实情,但江凌不敢直言其中的因由,只说席银患了重病。
张铎听完,面上没显露什么,却连夜奔马翻厝蒙山,回到行宫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子时。
江凌不敢问什么。
他见惯了张铎不行于色,但这一次,好像就连张铎身下的马都感到了什么似的,在鞭下时不时地发怵。
正殿只传了梅辛林。
而梅辛林进去之后,殿内一直没有声响。
正殿外,胡氏,陆封,包括江凌等人,都跪在雪地中待罪,被人的体温融化的雪水早就把衣衫濡湿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此时殿内,烛影沉默。
怕席银冷,每一道窗隙都被胡氏等用绸纱遮堵住了,于是就连博山炉中的烟线都失了流力,孱软地向梁上攀去。
梅辛林看着那道烟线,淡道:“你知道我不会救她。”
张铎没有应他的话,低头轻轻挪开席银的手,在榻边坐下,望着榻上几乎没有生气的人,“你和江沁都是这个意思?”
“是。江沁为陛下思虑得还要远一些。觉得陛下身在帝位,男女阴阳事,家族门第婚,都不能妄避。我看得则更浅。”
他说着走近榻前。
“金衫关的战事已平,下一步就是荆州。只要一举歼灭刘令,刘氏余孽再无翻浪之力。我唯忌,在长公主身上,你已经输了岑照一子,而在这个女子身上,你恐输尽全局。”
张铎没有抬头。
目光在席银的身上缓慢逡巡。
她身上仍然穿着那件他给她枣色大袖衫,人却比他离宫时瘦了一大圈,即便是昏睡着,一只手还是不自觉地抠着腰上系铃铛的绦带。手指苍白,指甲消磨,有些手指的指甲甚至已经折断,天知道,她之前抓扯过什么东西。
张铎轻轻捏住她放在腰腹上的那只手:“知道她是岑照设给朕的局后,朕不止一次地想要杀她。事实上她也辜负过朕很多次,但正如你说,朕下不了手。”
梅辛林平续道:“这个女子,受了你的恩活下来,但她没有那个福气去受你的情。你天命所归,则一切有定数,你下不了手了结她,自然有天助你。张平宣虽去了荆州,但她也赐了此女一死。只要此女不在人世,你就有心力控局。”
张铎闻话阖目。
他从来都不擅长自观内心,也不肯轻易流露内心中的情绪。
然而对于席银,他除了有他不敢自观的□□之外,还有一种隐藏在刚性之下的恐惧。
恐惧的对象并不是席银这个人,而是他自己本性之中,因为情爱浸渗,而越见孱脆弱的那一隅。那毕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可见的孔隙,孔隙之后则是要害,只要一根针,就可以直取的命门所在。
“朕宁可不控这个局。”
“陛下……”
“救她。”
他打断梅辛林的话,轻吐了两个字。
梅辛林摇头提声道,“你这一回不了结她,在荆州又要如何了结你与陈家十几年的恩怨!你已经为了她放过岑照一次了!”
张铎的手捏皱了膝上的袍子。
“梅辛林,朕说救她。”
他说完站起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