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村大院深处
窄小的屋子里裹着深灰色布巾的妇女端着个装了黑漆漆药汁的陶碗,语气温柔的哄着半躺在床上的少女:“四娘,你快些趁热喝了吧。”
那少女闻言抬起头来,微黄的削瘦面颊上眼窝凹陷嵌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干枯的头发用一块布巾草草的束在一起。
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子病态。
宋琉定定的看着眼前穿着陈旧布衣的中年妇女。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张宽宽的脸庞上盛满担忧,连带着眼角的细纹也一同牵扯出深深的折痕。
这便是陈里正家的结发妻子,她这具身体“陈四娘”的母亲了。
宋琉盯了眼那碗浑浊的黑色药汁凝眉,却碍着陈四娘这众人皆知的病体,只能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闷了;药液流过喉咙浓郁的苦味直冲脑门。
见她如此爽快的将一碗药汁喝了个干净,那满脸忧色的妇人愣了愣,随即舒开眼角展露出了几分欢喜的神色:“好啊四娘,你终于……终于喝的下药了。”
她呢喃了几声突然激动的垂下头捏起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晶莹,喉咙中还隐约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
看起来确实是高兴极了。
看着妇人低低的啜泣,宋琉有一瞬间僵硬。原来陈四娘竟然是不喝药的吗?那她岂不是白苦了一阵,再者喝个药而已,这便感动哭了?
宋琉讷讷的看向床边的妇人,语气有些生硬:“别哭了……”
“哎好!”妇人慢慢止住哭泣,笑眼弯弯的抬头看着她“我们四娘长成大姑娘了,都知道要心疼阿娘了!”她拿着帕子又抽泣了两下。
宋琉:……
她生下来就没有父母,是师傅将她带大;她并未体验过这样的舐犊之情,但想必这陈李氏应当是比较疼爱女儿的。
她捏了捏眉心,顺从的又躺在床上闷着声音道:“阿娘,我有些困了。”
见她一副疲惫倦怠的样子,妇人也不敢打扰她,只利落的收拾了桌边的药碗小心的开口:“好,四娘困了便先休息,阿娘给你把门关上。”
瞧着妇人迈着碎步出了门,宋琉才又懒懒的起身倚靠在塌边,她瞥了眼窗外;一串串金黄的玉米和红艳艳的干海椒在风中微微晃荡。
光从后面看这个小院看起来就十分的宽敞了,这陈家倒也算是个殷实之家。
说来也巧,那几个题山来的修士正是在里正陈家暂住,恰巧这陈家四娘病入膏肓,寿元将尽被她撞上。
恰好宋琉又需要一个身份探探那几人的目的,若是有了这具身子就不用想其它法子。
于是宋琉同相熟的阴差打了招呼便附到了陈四娘身上,这骤然睁眼醒来,就遇到陈李氏过来送药。
宋琉伸手拨了拨鬓边的毛茸茸的碎发,一日三碗苦药,这病秧子也不太好当啊……
傍晚
正值饭点,里正夫妇同原身大哥一家还有她六弟围着圆桌坐下,都是些朴实又勤奋的普通老百姓。
一家七口拥挤着坐在还算宽敞的堂屋用饭,应季时蔬烧了两大盆,另摆一碟咸菜,一摞粗粮饼子和大酱。
陈里正落座了也没动筷,只让大儿子去前屋请了题山来的修士。
家里的顶梁柱不动口,其它人更不好意思先吃,宋琉也只能放下筷子对着那碟饼子和大酱咽了咽口水。
那个黑乎乎的酱虽然卖相不好,但是不知为什么十分的香;浓郁芬芳的味道直往宋琉鼻子里钻,她只能垂下头不去看桌面。
很快题山的人来了,几个青年倒是不拘礼貌的同饭桌上的人问了好,方才在里正的招呼下坐下用饭。
宋琉暗中打量了他们一眼,都是一色的白底蓝纹衣袍。其中一个是那日在村口见过,向村民问话的青年。
可是小螃蟹明明说的是有三男两女,这饭桌上却一共只来了三人……
她垂眸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