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州府城。
穹顶的皓月虽然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只露出些许朦胧月色,但在运河沿岸灯火的照射下,仍是将鳞次栉比的运河映衬的波光粼粼。
星星点点之下,除了运河沿岸还不时响起柔声细语之外,整个府城已是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唯有位于府城正中的一座宅邸内,还亮有点点灯火,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传出。
若是有人近前听闻,便能听到诸如"李养正","漕军","官府"等字眼,瞧其架势,竟是丝毫没有将总督漕运的李养正放在眼中。
今日漕运总督李养正一行人虽说轻车简从,又没有在苏州府停靠太久,但仍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城中富商反应不一,毕竟"漕运总督"放眼整个大明,也是地位显赫的封疆大吏。
以其身份,不说前呼后拥,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寒酸",既没有选择更为舒适的舰船,也没有通知当地官府,只是领着数百名"纤夫",采购了一番粮草之后,便是马不停蹄的一路北行。
瞧其方向,应当是朝着其驻地淮安府而去。
李养正如此神秘的作态,自是在苏州城中引发了一番热论,其中尤以此间府邸的主人反应最为剧烈。
借着头顶朦胧的月色, 隐约可见得这座庭院深深的宅邸匾额处悬挂着鎏金的"刘"字,门前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也在默默诉说着府邸主人身份的显赫。
进到府邸深处的书房中,只见得一名瞧上去五十余岁的汉子,正背负着双手,面色狰狞的发着脾气,其面前站着两名家丁模样的青壮,正低垂着头,默默听候着中年人的训斥。
"谁能告诉我,官府究竟想要做甚!"
重重的拍了拍身前的桌案,五十余岁的中年员外怒不可遏的说道,饶是他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不免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老爷,那李养正满打满算也不过于码头停靠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咱们手底下的纤夫们还未等上前打探,李养正便是动身了.."
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站在右侧的家丁便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拱手说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面前的中年员外经过近些年的"洗白",早已成为了苏州城中有名的富商,但他们这些心腹之人却是知晓自家老爷能够从昔年的青皮无赖一跃成为苏州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依靠的是什么。
苏州府自古以来便是江南重镇,南直隶的不少勋贵都于此地购有别院,城中又设有朝廷的织造衙门,可谓是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万历年间,有感于内帑"进项"有限,年老昏聩的万历皇帝遂从宫中派出内监,巧立名目,赶赴各地收税。
彼时尚为青皮无赖的中年员外便是抓住了这个天赐良机,带头殴打"钦差"税吏,赢得了当时苏州织造太监的赏识。
正所谓"树大好乘凉",凭借着身后的苏州织造太监,中年员外迅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织厂",开始了发迹的脚步。
或许是出身微末,中年员外深知背后有"大树"的重要性,在不断壮大己身的脚步,还不忘与官府打好关系,并逐渐成为了城中各方势力的"掮客"。
到了后来,凡是有外地行商想要来苏州府做些生意,必须先到中年员外的府中拜会,得到他"指点"之后,生意便能顺风顺水。
久而久之,中年员外便为自己赢得了"百晓生"的名号,至于其原本叫做刘生的名讳,则是渐渐无人提起。
"未曾上前打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整个南直隶,多少人都在等着咱们的消息,你们不知晓吗?"
见身前的"心腹"还